用一个最美好的词来形容李艳芬的长相，就是：普通。如果用不美好的词来形容，选择便有了太多种：寡淡，丧气，或是面目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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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很小的时候，被亲戚夸奖过长的可爱，成年后的李艳芬再没有接受过别人对她容貌的赞美。但令人尴尬的是，她也没有别的长处，可以令别人转移视线去赞美，寡淡，丧气，面目模糊这三个形容词，刻薄点儿说，用来形容她这个人的各个方面，都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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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人吃饭，吃到最后，才发现角落里原来她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出席了，结账时又默不作声的溜走了；请她帮忙出主意，人家声泪俱下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讲完，只能换来她一句冗长的没感情的“啊……是这样啊……”，就此没了下文；' }' t8 i+ i# K5 D9 S! t'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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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大家都不大愿意和李艳芬交往了，偶尔她会接到一个熟人打来的问候电话，但三言两语之后，对方便不耐烦起来，被李艳芬的有气无力搞得几乎想要砸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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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艳芬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但她有过很多很多的男朋友。
* d, J5 [) K; o, @# H& [' [: }她单纯的将他们统统定义为“男朋友”，即使有些人只在前一天深夜上床前，和她有过短暂的交谈，第二天一早她睁开眼睛时，对方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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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都不是为了李艳芬的容貌，或是性格，才跟她一夜交欢的。李艳芬心里倒是很清楚。因为那些人几乎也和她一样，一样长相惨淡，一样性格乖恹，唯一的原因令他们相遇在一起，恐怕就是因为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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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宏观的说，李艳芬根本不是在和那些三流的单身男性上床，她简直是在同一种太可悲的单身文化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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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近，李艳芬很高兴，因为不久之前交往的一个男朋友，虽然和其他人一样，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上，一声不响的溜走了，但是，他说了一句十分鼓舞人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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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芬，你真是长了一个让人百看不厌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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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芬很激动，最近她多了一个爱好，就是端详自己的鼻子，越端详越入迷，越入迷看的越仔细，最后，她长叹一口气，几乎臣服在镜子前：他说的没错，果真是百看不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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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一个完美的鼻子的衬托下，李艳芬用余光观察自己其他的五官，她越来越不满了。
0 c9 c4 _2 _1 X' w3 b$ q她发现，其他的五官，根本配不上自己的这个鼻子，换句话说，它们根本没资格围绕在自己的鼻子旁边，那完美的鼻子散发出的神圣光芒，朗朗的衬托出了其他五官的平庸和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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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芬决定去整容。她要让其他的五官也有资格和那完美的鼻子在这面孔上共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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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网查，要做完美的整容手术，最合适的地方是韩国，那里有一条街，街上是大大小小的整容医院，都打着专业资质开门迎客，各家都有招牌菜，真是更多选择更多欢笑，一个残次品进去，出来时便会脱胎成艳光四射的人造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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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代价昂贵，手术费加上来往路费，李艳芬估算一下，就算是卖掉全部身家再加上一个肾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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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考虑国内水平参差不齐的整容医院，放手博一把吧，就算是全盘失败搞的口歪眼斜，也总好过顶着一张令人没印象的脸。
自己给自己打好气，这天，李艳芬一大早就到了整容医院，在大门外，她徘徊了一上午，观察进出的人流，然后终于咬牙迈了进去。
$ C5 z$ A' ^) o; w护士小姐一脸笑意的接待了她，“您好，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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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做整形手术……”
“做哪方面的呢？”
“啊……除了鼻子，我都想整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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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小姐心领神会，又是一个想要来换一张脸的女人。
& I: A9 e3 G* t* v, N( o X“您在这里稍微坐一下，一会儿会有大夫来接待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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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体贴的给她倒上一杯水，然后转身离开了。
$ f' V m- X0 V6 S8 B( A李艳芬随手翻着手旁的画册，看着里面的明星特写，突然心里涌起一阵激荡的憧憬之情：我也要变得像她们一样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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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把她引领进一个房间里，指着电脑前一个男人说，“李小姐，这是王医生。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咨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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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芬在王医生身后坐下，王医生转过身来，看向李艳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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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李艳芬就被王医生迷倒了，七魂碎了三魄，整个人在平地震了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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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长的真好看。
h7 x0 D' G" E) Q. N" |那张脸上的五官，简直是鬼斧神工精雕细琢。坐在他面前，李艳芬更觉得自己简直是赤身**满身漏洞的呈现在了他面前。
王医生表情很冷漠，不像护士小姐，脸上堆满了廉价的笑意。白金框架眼镜里若隐若现的严峻眼神，更让李艳芬不能自控了。
“想做什么手术？”王医生说话了，声音低沉到性感，而且字正腔圆。
& y' N/ l- c, C Q# f; Z" k; a* A7 s李艳芬膝盖发抖的回答，“啊……这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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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眉头皱了皱，李艳芬心酸的想，哎呀，这个人连皱眉头都皱的那么好看。
& [; O& v/ J7 S* E7 V2 l“我对自己的五官不太满意……”
- _- a. u/ ~% w8 @0 X7 i; P3 k9 V: g“那个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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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除了鼻子，都不太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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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彻底转过身来，移动座椅，坐到李艳芬正对面，用右手捧起李艳芬的脸，皱着眉头端详起来。
$ \1 z: t* T7 J F( P$ Z( r$ e, y; h李艳芬被那目光扫视的心跳飙升，几乎快要晕厥了。
9 X) l( q1 m+ k3 v* @“先说眼睛吧，你对眼睛有什么不满意，希望有什么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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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芬被问的愣住了，她还没想好自己需要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我也不太清楚，这个……”
, p% X. ^3 f2 K9 d2 F3 l" q王医生面无表情，这样的情况他见多了，大多数走进这门里来的女人，都却对未来的面孔没有任何要求和期待，她们只是迫切的需要换掉当下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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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利落的转过身去，在电脑上按了几个键，李艳芬身后突然亮了起来。
; h( ]7 a, r* C g& x. X, I, P) T原来，身后的墙上，挂着一个投影幕布，王医生按下键后，出现了一整墙的眼睛。每双眼睛下面，都注明着编号。
“这是模板，你自己选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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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芬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投影仪的光打在她身上，她和一双双眼睛四目相对，完全找不到方向感。
她畏畏缩缩的指了指第二排第四双眼睛，“这双很好看。”
$ F) e* a/ X/ {7 S, ~9 f# T王医生在她身后说，“嗯，这是徐若瑄的眼睛，最近很热门，一个月就做了三双。”
4 u: x( v: B% ^9 S8 f2 J2 a# e4 ]/ [李艳芬又指指最后一排第一双，“这双也很漂亮。”
* B. u1 A5 c+ {6 [' b“林志玲的眼睛，我不推荐，做的太多了，已经是大路货了，而且你脸型不合适。不过，我觉得你也需要做一下颊脂肪垫摘除瘦脸术。”
1 i2 O- ^! g2 }3 i7 ~0 z( ~! w李艳芬支支吾吾，只能一个劲儿点头，最后终于选定下来了两双眼睛当做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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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眉骨，颧骨，还有整个脸型，都在这种方式下选了出来，王医生打开投影，放出一墙嘴唇眉毛，让李艳芬选出她钟爱的一两款。
; g+ }2 O% q/ o) s“好，”王医生在电脑上记录下来以后，转身看向李艳芬，“按照你选的五官，我们现在有了两款套餐，A套餐是温柔甜美型，你选了徐若瑄的眼睛，林嘉欣的下巴，董洁的嘴唇，还有小泽玛利亚的眉骨；B套餐是性感气质型，你选了桂纶镁的脸型，张曼玉的眼睛，宋慧乔的嘴型，周迅的下巴，李嘉欣的颧骨。现在你来决定一下，要选择哪个套餐进行手术？
- {) Z) O2 z5 t5 L# D3 e9 o1 M李艳芬看着墙面发呆，两个“套餐”组成的脸，被王医生组合起来，一左一右，平铺在了投影幕布上。每张面孔都有李艳芬整个人那么高，李艳芬站在两张脸中间，恍惚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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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您能不能给我一些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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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不了你建议，”王医生生硬的打断了李艳芬的咨询，“又不是挽救你生命，只是帮你锦上添花，必须得你自己决定。我干涉不了以后你要以什么面貌出去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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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套餐里的各项手术，价格加起来都很昂贵，A套餐里的价格是四万八千元，B套餐里，周迅的下巴最近在做特价，可以打八五折，所以比A套餐要整体便宜三千块。
$ ~6 H+ j# Q" H& g! k+ j6 G李艳芬在心里核算半天，然后胆战心惊的问了，“王医生，还可以再打一些折扣么？”
) c9 `. x+ i" K4 D$ M“你有学生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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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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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暑期特惠，有学生证的话，可以在整体价格上，再打一个九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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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芬没有学生证，她更没想到学生证居然在这里也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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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呢？”
; H* o/ a6 o* V. Z' H. c( p“你早上出门前，洗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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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芬点点头。
, {- b1 F% V8 I0 U3 \“那现在就可以做。你决定一下，是A套餐，还是B套餐。
. u1 _/ A& r3 p* ]李艳芬在心里计划，A套餐的甜美风，应该能吸引大量的斯文小青年，但自己现在年纪大了，是不是也该尝试一下走性感气质路线，那样应该会更吸引中年多金男性群体，更何况，B套餐里周迅的下巴还在打八五折，真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i1 \+ k5 O( W6 }" h6 C: r“我做B套餐。”李艳芬终于做好了最后的决定。
0 b/ s0 O1 f9 ]手术台上，王医生用一只红色的油性笔，在她脸上勾画出整容的区域，李艳芬看不见自己的脸被涂抹成了什么样子，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眉边，嘴角，都有一条油腻腻的暗红色的线，不耐烦的延伸了开来。
5 o/ w$ w$ |7 z F" k& B1 }3 m王医生俯身问她，“决定好了，是吧。记住，你选的是B套餐。”
& f5 ^3 N! D) w# `. `" }) P6 K+ l1 N/ q李艳芬点点头。
! M- U0 V9 k9 Y: T1 D- g6 T“那我们要开始麻醉了，带上呼吸口罩以后，你数七个数。”
2 L& }- S; l( g6 b. d呼吸罩被按在李艳芬脸上，李艳芬开始在心里默念，“一，二，三，四，……”
I" z. I# G& A0 {$ ?+ @' g+ m就在短短的七个数里，李艳芬脑海中，鬼使神差的闪现出了初恋男友的脸。
6 d8 w! e; y) K4 p和这个人在一起时，她还能笑的很大声，还会每天竭力的把自己打扮的甜美可人，还会在网上收集一些笑话说给他听，好来弥补自己枯竭的幽默感。但最后那个人却狠狠的伤了她，跟另外一个女孩走了，那女孩比起她，甜美可爱了太多，而且，她还长了一双徐若瑄的眼睛，长睫毛上下一飞舞，恨不得连她都要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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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下个月他们两个人就要结婚了，还听说他四处打听她的下落，想要邀请她去参加婚礼，好一释前嫌。
) M# k6 ~* t$ l8 e* s第七个数还没数完，李艳芬突然坐了起来，“王医生，我改主意了，我要做A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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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师露出一脸要骂娘的表情，王医生正在李艳芬脸上勾画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 V% O) @7 f' D% I, I“你到底想好没有？
”
“想好了，不改了。A套餐。”
s$ j+ _4 c0 [; A8 d7 G4 i护士上前来，用毛巾用力的将李艳芬脸上的红线擦掉，李艳芬的脸被生硬的扯来扯去。王医生被口罩挡住的脸，只露出一双不耐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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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罩重新带上来，王医生在她脸上再次开始勾画，“这次不要改了。开始数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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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五，…….”
! J3 P9 I: Q: ]% Y7 f李艳芬的大脑又开始飞速运转了，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顶着一张甜美的脸出现在他婚礼上，可他是知道我之前的样子的，到时候的结果，会不会他没有后悔，反而会笑话我这个复刻版呢？事情过去太多年了，连恨意都变得有点儿稀薄，我应不应该为了这样一个人，来决定今后的人生路线呢？其实，还是应该重新开始，换一张新的脸，换一个新的人生，认识一个新的男人，他应该会有钱，会体贴我，会对我完美容貌神魂颠倒，这样其实才算是最实际的报复吧？我应该令自己变得性感，成熟，有气质，这样才会遇到一个配得上我的人，比如，一个像王医生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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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心里的第七个数数完时，刚要动手，却没料到又听到了李艳芬的声音，“王医生，等一等。”
: B6 j2 @% b: T3 r9 E- j' B整个手术室的人，都不耐烦了。王医生挥挥手，护士和麻醉师都走了出去。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平躺在手术台上的李艳芬。
李艳芬仰望着她面前的王大夫，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手术台上一束灯光，斜着照下来，李艳芬躺在手术台上心神摇曳，恍惚间她觉得，这一刻简直像一个舞台，整个宇宙里只剩下她和王医生四目相对。
# {* X; K0 g3 s+ k7 S$ `2 s" v* p“想好了么？”王医生面无表情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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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芬终于鼓起勇气问，“王医生，你会喜欢A套餐的女人，还是B套餐的女人？”
9 I, a$ p4 z* g) i王医生摘下口罩，灯光给他的五官勾勒出了一道灿灿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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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王医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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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芬眼睁睁的看着，王医生笑了起来，眼角一条笑纹弥漫开，嘴角上扬的弧度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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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想了想，然后开口了，“说真心话，我都不可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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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芬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那么一拍，王医生跟她说了“真心话。”
4 N" b" N7 x7 N/ ^3 X' ], D! L王医生开始擦李艳芬脸上的红色线条，他擦的那么小心翼翼，动作远比护士温柔。李艳芬看着王医生的骤然逼近的脸，真是意乱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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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一边擦一边说，“现在，我不是医生，你不是病人，我跟你说我最真实的想法。你自己想想看，那么多人的五官凑在同一个人的脸上，会好看？你去宜家买大批量生产的杯子，你去麦当劳吃用一分钟时间做出来的汉堡，这还不够，现在你还要用流水线生产出来的眼睛搭配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下巴？而且，多少人在这里做完手术走出去以后，过不久又回来找我，“王医生，现在这样的颧骨不流行了，我要换谁谁谁的样子，眼睛眉毛我也不喜欢了，全都换掉，换掉，就算倾家荡产我也心甘情愿。”
- L5 |% m$ F) r Z1 C李艳芬看着滔滔不绝的王医生，很困惑，她忍不住打断他，“王医生，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到底……是选A套餐还是B套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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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认真的看了看李艳芬，“你知道什么样的脸最完美吗？”
5 u4 W: W6 ?+ D7 M$ N5 v( C3 b李艳芬几乎想跪地叩问王医生：求您告诉我。
# Y6 k( Z7 ^. C' w) u“和谐的脸最完美，五官间要有默契，嘴角能帮衬眉峰，鼻骨能烘托脸型。一眼望过去，和乐融融，谁都不抢风头。这是最完美的脸。”
2 \0 \7 x8 s0 Z8 `4 v- a“请给我一张这样的脸，王医生。”李艳芬抓住王医生的手。
6 s2 z2 O/ r1 s; |王医生笑一笑，“好，不过你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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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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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誓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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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后悔。”
2 }8 V4 V* Z0 L' \; m6 q王医生打开麻醉剂，将呼吸罩戴在了李艳芬的脸上。“数数吧。”
' U( M- I7 b% f; G; m这一次，李艳芬睡着了，意识模糊前，她听到手术室大门重新打开的声音，护士琐碎的脚步声，手术刀在托盘中晦涩冰冷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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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台上，李艳芬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里，已经被打造的近乎完美的她，在街角遇到了王医生，王医生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停下脚步跟她打招呼，他们两个人都是那么的光彩夺目，脸路边的行人都纷纷驻足，评价这一对完美的组合：真是天造地设。
1 P7 ^) r: [, F. D李艳芬想，再次睁开眼睛时，便离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3 q" n' {; [! d1 ^% E一周后，当李艳芬拆了线，砸烂了家里所有的镜子，冲去整形医院找王医生算账时，护士小姐依旧一脸假笑的告诉她，王医生已经离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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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芬不会想到，她会是王医生的最后一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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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不会想到，在她优柔寡断的帮助下，王医生最后终于可以不受指使，做出了一个令他自己格外满意的完美面孔。
& A8 d8 r" F! d- M- k, E王大夫没有给她一个宋慧乔或是董洁的嘴唇，也没有给她换一个性感美艳的脸型，眼角，眉骨，下巴，王医生统统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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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只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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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李艳芬换了一个鼻子，一个普通的，鼻骨低陷，鼻翼微微张开，平淡到令人生厌的鼻子。
/ P. i- c3 k3 g7 V3 K! N: N王医生看到李艳芬第一眼时便想，这么一张平庸的脸上，长一个这样完美的鼻子，简直是太突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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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对完美的定义是：一张脸上，不应该有任何不和谐的声音，而李艳芬这个完美的鼻子，就是最不和谐的声音。与其大费周折的去打造其他五官，还不如直接把这个抢风头的鼻子从整张脸上斩草除根。
# q4 `2 Q; m- P8 z* f. H- t* x那天，离开手术室前，王医生最后看了一眼手术台上，换了新鼻子的昏迷中的李艳芬。
& N _$ ~% F* K$ h7 o一眼望过去，她面孔上真是一团和气。
" B& v' P7 o: I0 B这才是完美。王医生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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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极了。
发表于 2011-12-8 20:59
置顶卡
变色卡
千斤顶
发表于 2011-12-8 22: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