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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下面是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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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十年《功德圆满》

    发表于 2010-5-5 18: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个台湾少校的故事  
    3 @0 I: Z" `; o& r3 }作者: 刘亚洲
    : F" M* g7 B* e2 q! _, }  u( Q" h' X% t2 K! W
    一、给张学良的信1 c# {% k" t1 q& u* X- M

    " P5 C) q1 A9 J. Z" g0 q张伯伯:
    6 p% z1 k8 s  w( c6 h永别了。
    - z: K( T! X; I; _6 _- l* L0 z是的,永别了。在你面前,爸爸说“再见”,你说“再见”,我也说“再见”。其实,我在骗你,爸爸在骗你,而你,也在骗我们。这里的“再见”是一个多么虚伪的字眼,又是一个多么残酷的字眼。我们都心照不宣,什么“再见”,另一个世界里“再见”吧,或者,梦里“再见”吧。; m# D7 v  L' @6 u- b) |9 H

    4 P1 V, W5 w5 k" r. ~4 p9 x将近半个世纪了,你的同龄人演出了人生舞台上的一幕幕悲喜剧:胜利,失败;权力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悲壮的死,怯懦的生;有人死了却活着,有人活着却死了。几多悲欢,几多离合,好不绚丽多彩! 可是你,拥有的却是一座巴士底,现代的巴士底,永恒的巴士底! : a! j  v0 x% T) u! X. O( t6 ~5 D- d: S

    3 g( `) l  s( i; Y人民的意志被强奸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一去不复返?一个大大的问号罩着它),然而,你的意志却被强奸着。原谅我使用这么丑恶的词。丑恶的却是惊心动魄的,有人会为它汗颜。张伯伯,你失去了一个人最不应当失去的,你得到的是你最不愿意得到的。在你的前半生,你安排中国的命运,至少是半个中国的命运,而你的后半生却要由别人来替你安排。你只能在想象中见你想见的人,而想见你的人也只能在想象中见你。
    & t4 d, n! M. v" S. o% \& q( ]- ^; N5 E
    因此,我说“永别”。 ( m$ k# v0 H) D

    " |: p& e% V$ Y0 ~8 L4 Y; ~( `- p爸爸是“保护”你的警察所长。你说你的岁月是“流水”,你身边也流水般地走过了多少警察所长。你的时光是流水吗?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吝啬?他们与你相伴,少则一天,多则一年,唯独我爸爸,在他们中夺得了金牌----六年。只有一点,我知道爸爸与他的前任们是相同的:他们在你面前都是昙花,都只能一现而已。奈何! 士兵之恋论坛是中国最大的军人社区,已成立六年,论坛人气火暴、特色鲜明、内容丰富、更新快、交流氛围热情、和谐,深得现役军人、复转军人、军迷、爱军女孩的喜爱。"
    + Z3 g  |+ a) N$ A3 z" J
    7 C* ^" ]. Q& k8 K3 ^1 j这几天,爸爸心情不好,走路老低着头,像遗失了钱包。我却像遗失了整个世界。爸爸不愿意离开你,可是他只敢叹气。我也不愿意离开你,但我蔑视叹气。英雄是不叹气的,你就从不叹气。我想哭。我历来认为属于我的东西中,眼泪最昂贵。我愿把它献给你! 我只把它献给你! ) }: p. L0 }7 b8 R. J

    3 x; D; s1 D+ X( z, a你是有魅力的。你的风采折服过中国,世界也曾在你面前震颤。无论是谁看你一眼之后,就再也无法把你忘掉。而我,同你一起生活了四年,后两年我上了军校,但几个假期都回到了你身边,更何况,这是我走向成熟的两年。岁月如歌。孩提的岁月是牧歌,成熟的岁月是《离骚》。那种对比颇有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味道。因此,这几个假期是最后的,也是最好的。 & ~0 K* ?: ~1 L# D9 @( K: R

    & s/ V) y( V& ?# u; j3 I2 H) s人的生命是一根蜡烛。我的生命之烛燃得最亮的时候,就是这几年。与你相处的一幕幕,虽逝去,却难忘!
    9 o, ^0 t9 g* o0 \9 {% r
    7 @0 g6 l% R. a6 e7 b# @我刚来的时候,就发生了那个著名的“鸟笼事件”。是的,他们把它称为“事件”,独独瞒你一人。你捉了一只鸟,又买了一个笼子,把鸟放进笼里,然后派人送到老头子(蒋介石)那里去。呵,笼中鸟,你不是在暗喻自己吗?小鸟是痛苦的,它要挣脱囚笼。你也是痛苦的,你也要挣脱囚笼啊! 在那一刻,我只感到了这个世界的无情。小鸟是你的猎物,你是老头子的猎物。原谅我这么说,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憎恨猎取者,同情被猎者。
    . Y7 B" u  i# M
      Q  n3 e) z6 l  [- `老头子收下了你的鸟和笼子,又派人送来了一个更大的笼子。
    % N% M5 g% a; {& T5 v* @- `# Z他说: % C& e: v6 o8 d. C+ t: J( c
    “你再捉鸟吧,我有的是笼子。”
    7 f( }' l) y1 r! @2 e4 k& U“我有的是笼子”,好钢口! 今天,这已成为他的一句名言。
    6 G  V. Z: G& g; u囚笼有两种:一种在栅栏之内,一种在栅栏之外。绝大部分人生活在后一种囚笼内,生活在大千世界乃至宇宙之中,你却生活在前一种囚笼内。你是真不幸者。
    ! e* D3 d- S' ?; r9 F7 e# b) c8 B( m当你接过那个更大更沉重的鸟笼时,脸上平静得没有一点表情,只说了一句: + Z* r" c* O7 t2 O
    “可惜了一只鸟儿!"
    6 y0 r. l) y/ s  m( p- r$ a2 x你见到我爸爸时,又说:
    5 w7 {5 [1 l& ^3 h( k我不好。我害自己还不够,又害了一只鸟儿!" ' o1 F6 P5 ^4 V- U- E% [

    * I+ o, p* W5 L# `2 B; T4 Q+ O我突然理解了你。你的猎取是无奈的,甚至是痛楚的。你为了自由,才使一只小鸟儿失去自由。但你们都没有自由。你同情失去自由的小鸟儿,我同情失去自由的你。 " i6 s  }" F) m+ |
    6 C- G0 C2 g* l
    自由,闪光的字眼,美丽的字眼,骗人的字眼,极富诱惑力、极富煽动性的字眼,它引了多少人为之折腰! 那些天,我重新认识了它。 # H) ?9 |& M) O/ d" S

    - B' \# }  u* v0 ^1 _: h从那时起,我对自由产生了一种近乎狂热的恋情。也许有一天我会像你一样失去它,因此我现在才要加倍欣赏它,享用它。我有一个习惯就是在那里养成的:无论多冷的夜晚,睡觉时也要把所有的窗子打开。紧闭的房子不也是囚笼吗?我需要呼吸自由的空气,即使在睡梦中也需要。) K/ G% x# g# K  j1 L" k

    % h8 [, {) u2 i& P2 Z后来的几天,你是在反躬自责吧?我看见你钓鱼时,每钓一条,随即又放回身后的山涧里去,如此反复。我还看见,有一位警卫人员捕捉了一只鸟,你用钱将鸟买下,在手中抚弄良久,然后放了。小鸟噗簌簌的飞向蓝天。你的双目凝望着,你的双手僵硬地伸展着,像要拥抱蓝天。
    ; f5 g7 t) O* F+ u# E4 i0 o% s& [0 _4 k: H
    这情景,将我的心碰撞得痛楚极了。我更加同情你。你也向往天空,那是一个多么自由自在的去处! 可是你没有天空,你将永远没有天空。在那以后不久,老头子撒手人世了。人们都以为,他的死,是你的解脱。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死亡是消除隔阂最好的办法。死亡甚至会引来仇敌的赞美。不幸,这想法过于简单和天真了。老头子在临终前同他的儿子(那个即将成为另一个老头子的人)谈到了你,只说了四个字: " Z& {5 M: B% T" c7 d7 `3 L+ F6 }
    “不可放虎!" / r5 e( D1 L9 K; Y  j

    9 A  X/ d( e6 S, T+ `) e  C最初听到这句话时,我竟激动得不能自持。张伯伯,你不感到骄傲吗?我若是你,我会笑,会满足。他把你比作一只虎。一个人在被囚禁了数十年之后仍被别人看成虎,那是怎样一只虎呵。数十年,好长好长的岁月,你老了,你瘦了,可你依然八面威风! 你是被囚禁者,神经并不脆弱,倒是囚禁你的人神经是脆弱的,他至死不敢放你! 在这一刻,我心中突然涌上来一个奇想:你不是他的猎物,他反而是你的猎物!
    - v, N, ^- ]6 T* a5 ~
    # x. s2 }' l1 Y, i我们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新竹山中是荒凉的,山间小路上,常常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身影。当然,还有一些身影隐没大树丛中。大人们不敢接近你,我敢。孩子是天使,禁地对天使不设防。
    ( C" w. N# t/ c. V" ~有一天,我问你:
    9 D0 r" G3 B  a* M. M“张伯伯,你几乎被关了一辈子,究竟是什么道理?”悄悄看了你一眼,我又问:“你甘心吗?” 7 s7 F& y3 f7 N
    “甘心。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就是这个道理。” / Z& y+ P5 v8 j# V" y. k' V& d
    你笑了。我实在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笑,有些阴沉,有些嘲讽,还有些辛酸。说话时,你显得多么轻松;笑时,你又显得多么沉重。后来我才明白,你用一句轻松的话勾勒出一个多么沉重的故事! 这故事太沉重,也太长,长得一千零一夜也道不尽。谁是君?谁是臣?莫非还有一个王朝?真是童话呵,不过,它是一个在冬天里讲的童话,让我心里发冷。 " k  [! U& W, {2 F2 e6 b
    4 |) c- }2 L; w' Y
    我说:
    6 n  ?  P, k$ `“这种事,在别的地方不会发生吧?”
    4 ?8 T4 R4 K+ q你没回答我,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 d. A$ e1 A. c; T4 K) X“这里是被遗忘的角落。”
    8 E7 t4 e* ?: C/ b  P; W“这里?” . b. H8 W$ q& b6 G$ b/ ]1 ]& a4 z
    你指指脚下:
    + Q, F0 _" g% V* ~8 @* b+ n1 X8 M0 w“这块土地!"
    2 ~6 ]  D" T0 m& b5 R0 _你脸上浮现出一种愤慨的表情,让我吃了一惊。你恨这块土地吧?你恨,你觉得。它毁了你,亏待了你。 ' S# L7 Y. i0 \$ Y/ a; m) t! |+ o
    这块土地太古老,”你接着说,“古老得使它的人民认为生活在回忆里才是合理的,骄傲的,于是,重复便成了他们的专利。今天是昨天的重复,明天是今天的重复。”
    4 h- w4 y( y+ k) n
    1 T; ?( t: `- x* e+ l& G我必须承认,当时我完全不理解你的话,今天也不完全理解,但我愿意理解,我所遇到的一切也帮助我理解。这是一块神奇的土地,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标准评价它。你的评价最神奇。 , i. O; f7 ~  ], p
    很快地,我发现我对你有一点误解。我以为你恨这块土地,可是我错了。你爱它,深深地爱它;恰恰是由于你太爱它了,你才会在爱过它之后又恨它,恨过它之后反而更爱它。这是一种多么复杂的情感! : S  e/ R7 w/ c% A. S1 D
    那天,我写了一首关于你的诗,拿给你看。开头是这样的:
    7 P/ j! j, q, G3 u: K" f4 X伯伯
    ; P8 _; I) u( n2 f- y" n' j! a你是军人
    9 G; F" u, W, S" U7 x$ `+ Q永远的军人; b+ G5 g# G4 S8 B) g& C
    可是你已经打完了 : k$ v! H! G  p, R7 p/ e% H
    属于你的那份战争…… 9 I6 e8 G# |  k$ G) `3 s8 `% Z
    $ H* i' D8 r; n) j; U0 Z) `
    你的眉头一拧:“不对!"
    4 c) G3 W" p# E+ A9 J, x我愕然。 1 a" N8 L) Y0 @7 s; M7 {
    我实在有些糊涂了。你说:3 Z* q! G6 t3 r% J, ^5 b
    “他们走了,又来了。这一回,他们不是用三八枪打我们的大门,而是用丰田小汽车、索尼录音机、三洋电视机,还有他们的歌! 时代换了,武器换了......"
    ! l3 J9 `* F& @+ W0 J
    4 L9 D# U+ ^7 u我想笑,但笑不出来。我不敢苟同你的看法,但我理解你和你那一代。
    0 |( }4 T) m9 j& y" [3 f你又说: :
    7 E* B) ]7 L5 g. V: H9 d, A" A: y% h看见他们踏上这块土地,我就想发怒,想喊叫……”
    % _9 ]) s/ y) F" H5 e  N也许你的观点是荒谬的,可是我感觉到了一颗发烫的赤子心。是的,感觉到了,因为我的心也热了起来。
    0 P) ~3 b% I  U1 z8 Q2 P你不再睬我了,用眼睛死死地盯住前方,好长时间不眨一下。我诧异了,问: 5 q, r4 M4 v4 g2 V/ T
    “你怎么啦?” $ j! x: {) {- u' q) _, A2 h
    “你看。你看到了吗?”
    % L3 t  C9 w, j“看什么?” ) Z# m7 F$ k% W: Y+ S% O
    “我们这块土地,是亚洲的心脏,亚洲的胸膛。你看,异族的长矛刺进了它。它流血了,流了好多血。我们的血是烫人的。” 4 D/ [6 i/ I& f! h5 M/ v
    这惊心动魄的情景我看不到,你看得到。但我从这些话中看到了一种民族魂。你最有权利说这样的话。家仇,国仇,还有因这两种仇而派生出来的你个人数十年的耻辱。你是历史长河中伤心的过渡人。 - d+ f; S) i# R7 E# v0 B
    张伯伯,将近五十年呵,你觉得伤心吗?我都替你伤心了。“伤心复伤心”。每当我看见你一个人蹒跚而孤零地踯躅在山间小道时,鼻子就忍不住发酸。
    ; l4 s1 z  b; a# E7 D, R6 ?! ~一次,伴你散步时,我说:
    ! R5 c1 n3 D( P; p5 a/ z“张伯伯,我真可怜你。如果你不被……”
    0 M) [1 H) T6 _$ i& ?+ H( E% x8 ~5 y" E8 x5 W$ p5 q  Y
    谁知你面孔马上变得严峻了,甚至含着一点轻蔑,训斥道: ' u( p8 B) B4 r! a5 M) _
    “这是什么话!" 3 U  J+ T/ P2 F6 c9 H% U
    我不知所措,不敢吱声。我们默默而行,良久,你才说: 5 Y$ b3 }% H4 a
    “我不要听这样的话。我可以被人恨,可以被人爱,就是不可以被人怜!"
    5 b& J% `- s6 D. n8 B% c, ?! X; K3 q# l- D
    我心中一震。
    0 \) I+ _" e9 B% X. e& [. W小路上出现了一群鸡。
    7 e$ V& W! q" V1 e1 G* v“你看,"你说,"领头的那只鸡。"
    - Y  a( k! K- `( J' E' h那是一只雄壮而美丽的公鸡,昂首阔步,鲜红的冠子仿佛在滴血。 0 F4 w6 \' G! {  ?6 ^  W, @1 c
    “多傲啊,”你说,“每只公鸡几乎都在刚刚长成之后就被割杀,可它们的眼睛中却没有任何一点历来命运的阴影。鸡尚且如此,何况男子汉大丈夫?” & @" Y7 Y! u2 s' _  `

    " l7 |+ V$ _' j- `5 @" x5 I( _我凝视着你的眼睛,那是双与世隔绝的眼睛,久违了太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阴影。再仔细看看,岂止是没有阴影?那里面燃烧着火,燃烧着太阳的光焰! 0 n* o4 o. m+ t  M' F' O
    $ \/ A, h$ ^) f
    我最强烈的感觉到这一点是在那一个黄昏。那天,你的十几个部下来看望你。他们都是东北军的将领。东北军,一个被遗忘了的名字,一首悲愤的歌。它最先投入那场民族的战争,却最先从战争的舞台上消失。白山黑水,它的家乡,竟成了它的朱仙镇。令人憎恨的金牌,何止十二道,把它调到另一个战场。空怀壮志,纵有宝刀,却斩不得楼兰! 近代中国史悲剧迭出,它演了一出悲剧。
    ; u8 g' k/ M3 e4 |) ?6 A! X
    + t/ j4 I1 \' O面对旧部,你无言。整整一下午,我清楚地记得你只开了三次口。自你身陷“囹圄”以后,他们是第一次见你。我期待着暴风雨。谁知你只淡淡丢出这样一句话来:
    & W+ m0 X0 \8 u9 v# [8 c$ L6 k3 Q“日子是无声的,所以言辞显得笨拙了。山居是无人的,所以礼仪也疏忽了。来,无妨;去,亦无妨。” ( j) m, }5 t5 ^& t$ r" c. S
    我不理解这些话,但我发现那些人是理解的。 # h( w' ~2 g/ e) A
    你领着他们参观你的居所。一路无言,一路轻烟。当来到你潜心钻研《明史》的书房时,你站住了。几千册有关明朝的书籍在书架上望着你,沉默着。一个王朝沉默着。历史沉默着。你和你的旧部也是历史,你们也沉默?
    , E, m' m' j7 h. |. U你忽然转过身来,说:“学良是东北父老的不肖子孙!"
    & f8 \4 F* h. d7 U8 l% L哦,你在对历史发言?   J  d3 \* r0 j
    人们骚动了。有人高声道: % U/ `9 h6 Q; x% p
    “不,少帅,你是东北的骄傲!"
    / U' t. U$ ?" P" v少帅! 这名字好响亮! 拥有这名字已经够骄傲了。
    ! @) g) Z. }/ }6 @3 @! _人们对这句话报以掌声。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热烈起来,可是你又沉默了。, ]# E4 B9 ^6 _$ N: T0 w) Q+ e

    0 a# E) U: ?! @+ v黄昏时,要分手了。那些人情绪十分激动。他们都是垂暮之人,这是他们数十年来第一次与你相会,也将是最后一次,踏着夕阳归去,便是人在天涯,是孤旅,也是断肠人。别时难,相见更难! & D, I; }  ~+ K2 I) l
    % o- x. Y2 @" t! C$ {  U1 s/ `
    他们都哭了,像孩子一样地哭了。 & M# Z6 V, O4 ?% Q
    & a& i, a& i7 W
    你不为所动,依旧不发一言。在那一刻,我觉得你是残忍的,但我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你的过失。悲惨世界是残忍的。
    3 C/ c- y  C% I2 O& A6 i6 y8 H8 E) A: z, b- \
    你们一起来到院子里。你不愿再送,挥了挥手。你能够挥走晚霞,却不能够挥走你的子弟兵。在你行将转身时,一声声令人心碎的呼唤留住了你。“少帅! 少帅......"他们在呼唤你,他们在呼唤旧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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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十年《功德圆满》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18:2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望着他们,他们望着你。含泪的目光像一张网罩着你。你的目光是冰凉的,可我还是从中看到了痛。9 m& G3 Y! @; c* Z
    $ U! Y7 [" H+ |/ O- g  l& b/ J: m
    哭声变大了。痛哭是为了爱。我觉得似乎只有从女人身上才听到过那种发自生命深处的痛哭。
    - o# g! M' X; x2 v% l# `
    0 v1 `+ A( M9 I9 d* M7 }起风了。枫叶纷纷落下。枫树也在落泪?不仅有泪,还有血啊。叶子是红的嘛。
    3 x* p2 |' u0 {有一个人哭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跪在你面前。 ; k9 ^2 a2 R  m2 j5 k4 u
    你大喝一声: - w' I& O  w; l2 @
    “起来!"
    ' Y. V3 m5 s) V* h, O! s% S那人如受电击。大家也怔住了。
    + m& o: B2 G+ k. s. r6 B3 P# R' F+ a. p) B
    你又缓缓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
    $ E- ~1 R6 I( L* T. Q# X! M你再次挥手,又引起哭声。忽然,你厉声道:
    5 {+ i! E9 _5 N9 U9 P“成三列纵队,列队!" " l) i0 y( b- D" L6 ~7 T
    大家茫然。我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2 n, j& X5 e2 q+ C

    9 O1 E1 |1 W1 V% ]' L$ p你重复了一遍。
    5 }' u; |$ M& l/ G& d6 ~
    : R" t! \# i4 B0 _& X# A他们毕竟是军人,军人对于命令是敏感的。尽管他们不胜惊诧,还是在你面前排成了三列纵队。
    6 K* N3 ~0 I3 {
    + P" ~4 Y* p* A: N9 ?+ \你用炯炯的目光逼视着他们。当年,你身披猩红大氅,腰佩短剑,勋章与日月争辉的时候,也是用这种目光逼视他们的吧?这目光让人感到尊严,感到力量,感到一种决胜千里的气势。懦夫也会在它的逼视下勇敢起来。我看到,旧日的将军们停止了流泪,开始抖擞精神。一颗颗头颅扬向夕阳天。晚风揉乱了他们的白发。 8 t) r6 o; G2 v1 H( n# I1 Z: \

    5 f6 z/ v; R+ G6 Z向后转! "你发令。你声音苍哑,绝不雄壮,可正是这种苍哑,令人感动。我觉得那是一种超级的雄壮。你青春已逝,我看到了比青春更骄傲的东西!
    2 w  B  y1 t7 \* a5 e3 v- m; }将军们挺起了久久不曾挺起的胸膛。这些胸膛曾经面对过异族的刺刀。今天,前面也有刺刀?
    6 {2 b' V2 _, \
    . Q" T7 L( a5 N" N$ K. [“开步──走!"
    " R" j7 z5 I0 p' [6 _7 v/ x9 r
    9 ~% B4 K) v+ z7 e5 \- w$ S没有了屈辱和悲愤,只有盖世的风流! 霎时间,空间变小了,人生短促了,距离消失了,这儿不再是新竹的山坳,纵然山清水秀,却那般纤细,柔弱;这儿是沈阳的北大营,有些肃杀,却有一种粗犷的美! 你的眼睛虚眯起来。你在检阅。受阅人是老迈的,但精神是年轻的。你露出了庄严的笑。我知道,在你眼中,这三列纵队是你的八千江东弟子和旌旗十万! / p6 v( A% m0 x8 r+ @5 f
    0 ^; s! f$ G3 }! T
    他们走了。你一直目送他们,直到那些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过身来。这时候,你落泪了。 ; N" @. r( N8 D0 B& V* U: A+ }
    " r( x( x' m5 P
    我也落泪了。 " N6 o9 S. _1 k

    & y! K. k$ \% w( U; p7 `, E这一幕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 G% v5 I: }+ I/ ^3 j) j0 \' @, W; K1 F5 |! y2 o- }4 D
    那天夜里,我睡不着,又悄悄来到院子里。夜是冷的,可是我不觉得冷,因为这是一块发烫的土地。白天,这里曾经燃烧过烈火。热气灼着我。我的身心也在燃烧。你是虎,这里是平川,但你英雄本色犹在。大将军横刀立马,气盖万夫之敌! 你永远不会被犬欺。做人要做你这样的人。
    0 U- ?$ O0 b9 Z9 W3 P! u8 T! G" J: Y; y/ t7 {8 C
    我一直在那里站着,想着,直到晨光把天肚剖开。: a0 {( C. e- f4 a/ _* F
    张伯伯,在即将与你告别的时候,我想对你说的话有很多,但最想说的已经说了,暂时打住吧。爸爸催我多次了,我的手也发酸了,说一句俗气的套话:草草不恭。我还会再提笔的。 ( e+ A( F. D$ ~9 p
    ( ~- z( V8 H2 R4 j% A7 i6 n2 R$ K
    + ^! Q. G* |$ U; O( q" n7 s
    你的“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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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5-14 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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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爸爸$ [" h4 K' L  t" M% t' f( Y
    % Q! K7 V% z1 o; u3 o0 A
    少校说:
    ' ~- i6 l( Y2 R8 n孩子心中的王国总是被两个偶像统治着,爸爸是国王,妈妈是王后。我只有国王,因为我从小就没有妈妈。爸爸即是我的爸爸,又是我的妈妈。有人说,男孩子多半是恋母的,我则恋父。” 3 Z; W  q& r8 Q; @7 z
    0 P; X* b. ]) L/ N/ H0 ~
    妈妈刚生下少校就出走了,走得是那样彻底:家中甚至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他只能在想象中勾勒她的形象。“上帝不能到每个家庭,所以创造了母亲。”这是人们最爱说的一句话。这句话把母亲比作上帝。每当他听见它时,总会感到茫然:他没有见过上帝,也永远不会见,他也没有见过母亲。上帝和母亲一样遥远,一样陌生。他只熟悉爸爸。) z- J& _7 r2 F1 T1 _9 `! y
    从他记事的时候起,耳边就老是响着爸爸为他唱的儿歌: 7 t' v2 H8 u5 v
    爸爸的头,
    # G" P7 D9 j) _( i1 `* h像地球, * l, s+ q$ ~6 T1 T& P/ w
    有山,有水,有河流…… & y! s$ z( h/ g+ g; K- s* x: N
    9 r  {2 g1 q2 t3 l
    他太熟悉那颗“地球”了。爸爸高高的鼻子,在他眼中是大山;爸爸的眼睛,是无垠的湖,渐渐,他意识到,自己的头也是地球。一天,他偶尔和爸爸一同站在镜前,呵,那是两颗多么相象的地球! 不同的只是一颗年轻,一颗老了。
    5 q. _% u- Z5 C, k  n3 m- K: Z4 W1 ~/ k% _' `
    他和爸爸不光是形似,神似,甚至“心似”! 他有一个毛病:每当累极了的时候,右手食指就会不停地抖动。一次,爸爸带他去爬山,他们一口气冲上山顶。大山睡在了他们脚下,他们睡在它头上──累坏了。这时,他的右手食指剧烈抖动起来。他把手伸向爸爸:
    6 l" n- P3 c% B7 K1 {" A+ h“你瞧!" '. [' Y+ m0 s( i" z

    9 X. R+ K3 f! d) _6 _4 ~爸爸微笑着,慢慢伸出自己的右手:你瞧!"
    2 D" x0 K! j8 }- q7 r. s- i2 F, b9 v# P" Z! R9 ]) ?
    蓦地,他的心不跳了。爸爸右手的食指也在抖动,和他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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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一小两只手平端在空中,几乎接触。这是第几类接触?都说第三类接触是心灵的接触,那这一定是第三类了。这一刻,他想,我是爸爸生命的延续。我的血管里流着爸爸的血,爸爸在这个世界上又塑造了一个自己。
    2 F0 i( w1 I% u+ q9 y3 ]# m5 s/ a1 a7 J( z- r! w0 ?" i
    爸爸不仅给了他肉体的生命,更重要的是,给了他精神的生命。有几件事是他永生难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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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b# e* w" o8 T) D爸爸常给他讲《三国演义》中关云长的故事。孩提时,那是他第一个偶像。有人讲关云长,讲尽了骄傲的千里走单骑,战官渡,水淹七军,单刀赴会。爸爸也讲这些,但他最爱讲的却是别人最不爱讲的──走麦城。麦城,耻辱的城,那是关云长的滑铁卢呵。爸爸并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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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麦城,就没有关云长。”他说,“他在麦城完成了自己的塑造。尤其是在麦城空中的呼喊:‘还我头来’,喊出了一种千古的英气。他并不是珍惜自己的头颅,而是壮志未酬,心有不了的遗恨! 这是多么伟大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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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曾在戴笠手下供职。抗日战争时,他曾是军统派往河内刺杀汪精卫的特别行动组的成员。来台后,他转入警界,负责城市治安。他是蹈过大海的人,如今却来 小河沟了。光听听他的名字,就足以使当地的太保②们不敢闭着眼睛睡觉。他的辖地是城市西区,他最爱说的话是:
      G  N" \- _& g- D# e6 i6 q- e; j; D“西线无战事!" 1 [3 ?: C4 t9 M" k+ P

    + o/ ^( v7 }7 a他调到张学良将军处后,西线不太平了。他的继任捕了几个人,但为此付出了最高代价:一夜,在自己家里,被太保们捅了十三刀。 1 `9 J5 K9 `+ [- I, U1 J2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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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上,同事们都哭了,爸爸却一滴眼泪未掉,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还我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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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C( D& Y" T2 n8 [! U8 \4 \不知怎的,少校觉得声音是从空中传来的。关云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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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5 H4 }7 F2 ]那些日子,天一黑爸爸就换了便服出去,整夜整夜不归。 # T  z& B, V8 j# [# _
    “爸,你在做什么呢?”一次,他问。 & W) n: ?; A4 u) |/ \, S& l
    爸爸沉吟片刻后,说: “寻人。”
    ( w. `* }/ }) R, W1 Y3 K3 r“谁?” * h% \( E; c4 @2 E* x
    爸爸伸出小拇指晃了晃。
    9 A% i2 M4 w  F, P2 }6 v# n# A他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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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爸爸对他说: “孩子,今晚陪我出去一下。” 2 Z8 @8 A' [. h
    他有些不情愿。那一阵,卡通片《霹雳神童》风靡台湾,对于刚刚十六岁的他,很有吸引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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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R0 J# W( D+ _7 A5 }“爸爸,去哪里呀?” 2 J+ Z' X3 J* Z7 k7 @
    “我找到他们了。”) p. U# ?/ E0 n4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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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去抓人。
    3 d) H- C2 `0 B4 U“你干公事,我去合适吗?”
    " M& r# w, B9 q; W" ?$ w- _“就我们两个人,别人不知道。” . }& K$ ^; J# {1 s5 P( W; e
    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 B0 b5 M( D6 {
    “爸,你究竟要干什么?” % O2 S/ V# U1 G4 [% Y7 N# |4 Q*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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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打开西服,一柄乌亮的左轮手枪在胸前一闪。 8 ~. S) D! S* ?0 s* i! E2 o0 {

    $ e* g0 Q) J; C/ K动枪的干活! 果然去抓太保! 少校想,竟要带我! 我不是警察,我只是警察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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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e. J: f: }- w足有十几秒钟,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止一次见过爸爸动枪,可他从未把它与自己联系在一起。那玩意恍如一幕舞台剧中的道具,不是真的,也不是近的。今天它突然近了,也真了。他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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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i" u) \. @2 U' S倏地,又一个想法跃入他脑中:爸爸也许要我当他的帮手?爸爸已调离了西区。西区是井水,他是河水。他犯了井水。倘若此事被别人知道,他只能乖乖当他的河水了。这想法突然使少校勇气倍增。我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就应当像男子汉般地行事。在爸爸需要我助他一臂之力时,我能有别的选择么? * X8 x! Y$ P  G+ n
    “走,爸爸!"
    / Z* f' e8 O$ d! m* {4 {: B; F; x7 @2 z% [: s: q9 x( E# h
    汽车疾驰在浓重的夜色里。车灯把黑暗分割成块块。他心里像揣着一头小鹿。拿破仑说他第一次上战场时只有一种感觉:想找个厕所。我为什么也有同感?难道我也在奔赴战场?我只在电影中见过太保:又长又乱的头发,似在冷酷地嘲笑着什么。一副墨镜,遮断了人生。三句两句话不投机,便呼啦啦亮出家伙,捅倒对方,或被对方捅倒。胜者在血泊中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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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C' h$ j  t4 x' B9 o# W他似乎真的看到了鲜血,打了个冷战。 # e; z7 L8 U9 |. @
    爸爸察觉了,问:
    : ~' \- i- }" D: X, H  q“有些紧张,对吗?” 2 R; G8 ^/ ?' k2 `; k. Q. e+ X
    他以问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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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我们两个人?”
    * X" P. K, D8 ^( F
    1 z8 J& g: l% z“嗯。” 1 p3 D2 ?/ X, _
    “那他们有多少人?”
    $ \) Y: E( ]/ {( k“一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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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i8 O$ D. e* i' R! k: \' _/ J6 I( |一窝是多少?含糊的概念。不过从爸爸自信的口吻来看,他们人不会太多。 , K8 X: v, l+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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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在一幢平房前停住了,看外表,这是极普通的住宅。一片漆黑。爸爸从后备箱里拖出一个鼓囊囊的麻袋,背上。金属碰撞声频传。进门后,有楼梯通向地下。爸爸在前,他在后,三拐两拐,灯光一明,又一个铁门耸立眼前。一个大汉站在门边。爸爸向他咕哝了一句什么,他拉开了门。 * r6 f7 q7 T9 q+ z: |- b2 V$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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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别有洞天! 这里隐藏着一个世界。少校的脸色苍白了。不错,这里是一窝,好大的一窝! 门左侧竟有一个管弦乐队! 乐曲的旋律是疯狂的。人们在跳舞,也是疯狂的。在这里,人已经没有了人形。最文明的事是人做的,最疯狂的事也是人做的。人最不可怕,人最可怕。有些人在地面上疯,有些人在地下疯,有些人既在地面上也在地下疯。 & o+ C  i1 ^- P: g5 m4 g/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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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对少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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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K% D' u: A2 T/ m- v3 ~“你站在这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 2 @, t- Y1 W1 H"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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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动?那你带我上这儿来仅仅是开眼界? # _0 @- e9 |5 y9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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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走到乐队前面,喝道: 6 n! h; a6 z- f0 y& X! a
    “音乐停止!"
    ( P# y- a6 T$ }8 l+ c5 G整个乐队都楞住了,音乐也楞住了。这种舞,音乐是魂。魂丢了,如何舞下去? ; x8 `/ S* p, V% E3 @; J

    3 J3 l9 G. z- P; }9 l爸爸大步穿过纷乱的人群,登上乐台,放下麻袋,俯视全场,又一喝: . u% J# Q& q! e/ F% n. M!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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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 , [- E2 ?0 L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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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风凛凛的一喝,直叫少校全身热血沸腾。这一刻的爸爸,好帅呀。他那本来就高大魁梧的身子,站在乐台上,像在人群中蓦地耸起的一座昆仑。昆仑不仅巍伟,更有一种气势。小山在这种气势面前,只有俯首的份。那些男男女女,不是小山,充其量只能算作丘陵而已。 8 I% V% A5 ]. T: K& T.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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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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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 ?$ z8 M( s' z/ f- `爸爸扬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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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的,站到我左手;女的,站到我右手。” ( x0 l: M. R( S: y
    人们动了,却像木偶,躯体是活的,意志是死的。 . r: x" T# @$ U$ k% j" m
    太保,你们自称是仅次于上帝的人,可你们彻底被征服了! 0 O/ z) }. S- h: f1 j$ {9 a% N' y
    + ^/ g% S4 ]$ u# N% @5 |) R
    “例行公事。”语气淡淡的。 ' Y3 J0 }' b/ `( A- b0 p
    第二天,少校问爸爸: ! [) S+ H" S8 B. I, q9 A1 M; M

    , u4 F) b% l8 V$ M+ h“你到底为什么带我到那种地方去?”
    : s- X) h* J6 R, P# u; T( y9 K3 ^& F$ k* U9 ?( U
    爸爸说: 1 F: }: {  M" g1 k- T
    “让你懂得怎样做一个男人。” * l, N# t: X; ^
    . @% F* R* }& ^3 E, _' f
    这句话,他咀嚼了好几天。后来,爸爸又对少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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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魅力就在于高傲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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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s  J0 G' {1 j8 o: b9 `少校忽有所得:这话,是否是此行的真谛?他又记起来,爸爸曾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对孩子,我进行的是雄性的教育。” ; u/ M8 m: D- r0 |  I- z

    , z8 Z( i0 U# [4 ?* k  P* Q教育是诗。这是小小的序曲,后面的段落更精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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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少校用眼睛读诗,后来,他用生命。
    8 R8 A% s; q2 w& D: `- N那是少校十八岁生日刚过不久的一天,是个阴霾的星期日。吃过午饭,爸爸对他说:
    * e. C7 I( y5 ~' p“随我到海上兜一圈去。” 7 z, J4 G" i2 b7 \- I+ D2 a3 |9 U. H
    新竹靠海。警察所有一艘小艇,爸爸常驾艇出海,但,今天爸爸的要求却令他大惑:预报说“安迪亚娜”③要来了,她的长发已经在轻拂新竹的山峰。出海干什么?去看她的真面目?那是波斯女王的面孔呵,看一眼,得到享受,也得到死亡。 : b4 Q& ~$ p. K/ j) z
    & m$ s/ R! ]" G
    来到海边,少校第一个感觉是,大海病了。它躺在那里,焦躁不安地翻滚着,它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爸爸驾艇驶上了它的胸膛。 2 |' `/ ^/ o# ~& a, ~

    * p# G4 u$ l3 d4 C+ L半小时后,他们远离了海洋。新竹的山在天边留下了一个铅色剪影。“安迪亚娜”已经来了。一个那么美丽的名字带来的却是阴沉沉的云,恶狠狠的风。
    # s1 Q7 i7 ~! j  ^% N; z
      x, C) d8 Y; J3 r; J8 _爸爸驾艇绕圈。
    7 _: k1 E  M% Z4 U. O少校明白了爸爸的心意:他又要做一次骄傲的男人,让我见识一下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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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十年《功德圆满》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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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0-6-6 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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