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5-4-30 07:53 |
---|
签到天数: 4463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Master]十年《功德圆满》
|
这绝不只是一根看起来仅有小拇指粗、一米长的管子。它在一个人生命的最后时刻,有与“老天”讨价还价的能力。
- |; }7 X0 }- [3 I- r; [" d0 q" x! B4 n$ B
它穿过老许的鼻子,插进肺,每隔一会儿,就能吸出满满一管痰。当痰被吸出时,老许就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起初,他能醒两三个小时,后来只能醒几分钟。
' L" U$ k; X, P. U/ Z0 X) f0 |) b3 Q k j6 y
几个月过去,这根管子眼看就要输了。因为,“吸的速度不如产生得快”。疼痛难忍的老许用尽全力,写下几个歪歪斜斜的字:“痰在肚子里!”
; r3 V) \/ T. i% O/ c1 ]
' M$ \4 }2 ]0 V. H! y这是他留下的最后的笔迹。
% T) A! N. {. L# Y7 I" Y G% _* U7 S, {3 |
就在老许靠管子“活着”的时候,在遥远的美国,另一根管子插在佛罗里达州一家养护院里一个名叫特丽的女人身上。这一年是2003年。植物人特丽依靠喂食管,已经存活了13年。
* J' h' m4 S. E5 ~- j; G& C9 ]1 t% G7 K3 C1 F/ @9 U3 A2 {
关于要不要拔掉特丽的管子的争论,几乎震动了整个美国。4 @5 s, E( b4 q! r
- E0 L' Z7 p; r6 U6 w起初,当地法院批准了特丽的丈夫提出的申请,她的喂食管首次被拔去。仅仅两天后,另一法院作出相反判决,喂食管再次插上。后来佛州最高法院判定,要求拔掉管子。可法案通过仅一小时后,州长立即命令给特丽重新插入喂食管。
, S, q- T& ` M
6 L5 A8 |1 q S2 z4 T整个美国为特丽心碎。无数人抗议示威,举着标语牌:“给特丽食物”、“别让特丽饿死”。甚至布什总统也介入“抢特丽”事件中来。
* `: \* k, P1 p+ k x- O0 b# N. q; }0 l' J3 J
不过最后,医生们按照法律的判决,镇定地拔掉了特丽赖以维生的喂食管。警察甚至逮捕了不下50个想强行对特丽进行喂食的人。喂食管被拔掉13天后,2005年3月31日,特丽真的被“饿死”了。6 h/ N. ]' L( x7 }! l
. e* K+ J! ^" O# R
这场关于生命伦理的争议至今都被称作经典案例。) @6 D( @% Z1 O2 B+ {- q: k6 }
3 @- ]( N N/ X4 R/ u
如今,越来越多的老许、特丽躺在中国和其他国家各个城市的重症监护室(ICU)。医生发现:死亡已经绑定医疗技术,从某种意义上讲,今天的死亡就是关机时间,或是停电时间死亡被医疗技术“藏”起来了。
. s7 N _* I7 d1 w5 w, c- G
1 [" v, A+ Q1 ?+ O( Y哈姆雷特的老命题,“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一个问题”,如今却成了全球性的新命题。
9 Z' q/ s, a: ^
4 w, H. D! s, S4 I把死亡的权利还给本人
/ x5 \9 y, C- R, x- e/ k
7 e6 b4 k* E& ]" l2 D$ o当罗点点和她的好朋友几年前成立“临终不插管”俱乐部时,完全没想到它会变成一个重大的、严肃的、要一辈子干到底的“事业”。“俱乐部”听来就不算个正经事。0 I# {7 g$ z: z! K0 I$ N+ I- r
$ J1 i) k) F6 j9 q4 h9 L
罗点点是开国大将罗瑞卿的女儿,曾经从医多年。起初,她与几个医生朋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谈起人生最后的路,一致认为,“死得要漂亮点儿,不那么难堪”,不希望在ICU病房,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赤条条的,插满管子”,像台吞币机器一样,每天吞下几千元,“工业化”地死去。) [& `# w. Q- U/ J
, j" q; ]- r9 u/ p, p2 o- i
最后,十几个爱说笑的人在一间简陋的老人公寓,嘻嘻哈哈地宣告俱乐部成立了。6 R9 x- x+ W) [: R
3 d b% V- U$ T4 I
直到有一天,罗点点无意在网上看到一份名为“五个愿望”的英文文件。这是一份美国有400万人正在使用的叫做“生前预嘱”的法律文件。它允许人们在健康清醒的时刻,通过简单易懂的问答方式,自主决定自己临终时的所有事务,诸如要不要心脏复苏、插气管等等。
- `2 [' v2 V1 H" N+ v& ^# g# ~0 S: J- y
也就是说,如果特丽在清醒时,就签署了这样一份文件,就不会有事后那场搅动整个美国的轩然大波了。
. l- K# G) x- d1 `6 e
6 h2 A% V3 q( @, n4 Q3 N罗点点开始意识到:把死亡的权利还给本人,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
7 i f1 I1 {" l' t* D; `. C l Z2 u; a8 ~0 M4 \+ U5 {) g+ I* a
而她自己就遭遇过“替别人决定生死的事”。
4 z6 X( r4 N% B8 m9 x9 ?* J
! F4 A* g, ~, i; P# O当时,罗点点的婆婆因为糖尿病住院,翻身的时候突然被一口痰堵住,心跳呼吸骤停,医生第一时间用上了呼吸机,虽然心脏还在跳动,可是没有自主呼吸,而且完全丧失了神志。还要不要使用生命支持系统维持老人的生命,让老人在这种生命毫无质量的状态下“活下去”,成了困扰整个大家庭的难题。, I) ?; a# _# r& M: O
/ R8 B$ T+ B$ p2 R最后罗点点和家人一起作出了停用呼吸机的决定。后来,在整理老人遗物的时候,家人发现了老人夹在日记本里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她对在自己生命尽头时不进行过度抢救的要求。: R. V6 @6 d" [
5 T- I8 |, S% e/ s Q$ n2 K! ?6 D但当时身为医生的罗点点仍然感到后怕。如果没有这张纸条,或者纸条写着另外的意思,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件事不像猜谜语,不再让逝者生者两不安?这时候又传来巴金去世的消息。
8 K. x6 L# M) \( h% D0 ~
2 |$ z v: O6 O% u巴金最后的6年时光,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先是切开气管,后来只能靠喂食管和呼吸机维持生命。周围的人对他说,每一个爱他的人都希望他活,巴金不得不强打精神表示再痛苦也要配合治疗。但巨大的痛苦使巴金多次提到安乐死,还不止一次地说:“我是为你们而活。”“长寿是对我的折磨。”
0 m, r- P1 f" X/ o6 l t# ?' d$ g7 r* m, l# p
2006年,罗点点和她的朋友成立了“选择与尊严网站”,提倡“尊严死”,希望人们在意识清醒时在网上签署“生前预嘱”。如今,网站累计有87万人次的流量。( m! t k& ~ h+ R$ L( e$ U% H
# T$ p0 M: `) M: V. U- K5 K她们设计的LOGO是一棵美丽的七彩树,树下一片红叶正在随风飘落。画面温馨得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与“死亡”相关。
2 r# n# u& K$ L' V2 I8 Y, I" u' w ]# c
罗点点说,她要用余生在全国种这棵“七彩树”,传播“生前预嘱”理念。她希望在咖啡厅、书店、银行、医院等公共场合,都能摆放关于“生前预嘱”的宣传册。
8 m" {* ^+ \& \+ n% E
2 O. X1 \9 x' T1 E# K死亡就像一面镜子 T# D: _3 D% e9 i. }0 ^
' P5 ?" R0 Q; C( w! b6 ~中国抗癌协会副秘书长、北京军区总医院原肿瘤科主任、从医40年的刘端祺经手了至少2000例死亡。3 f& G: F# C. }' \+ V
1 n3 k5 B! S8 }! i4 K他认为罗点点她们做的事儿,太重要了。这个每天把人从深井里往外拉、跟肿瘤作了几十年斗争的年过六旬的大夫说,从大三学内科起,他就知道了医学有很多“黑箱”没有打开,此前学外科时,他还一直信心满满。
$ j1 \5 A( U r, W2 o- |* M+ s {) P* W4 s
正如他的同行、武警总医院肿瘤生物治疗科主任纪小龙说:医生永远是无奈的,三成多的病治不治都好不了,三成多的病治不治都能好,只剩下三成多是给医学和医生发挥作用的。
) A. }# ~& S& k+ M- r0 |# o% ]) j' M7 y: L# m! _# _1 ?
可数据显示,人一生75%的医疗费用花在最后的治疗上。% t1 c, r& p6 a& o( A6 P
3 n& _- `$ O. c Y6 K, L在那些癌症病人最后的时刻,刘端祺听到了各种抱怨。有病人对他说:“我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现在我才琢磨过味,原来这说明书上的有效率不是治愈率。为治病卖了房,现在我还是住原来的房子,可房主不是我了,每月都给人家交房租,我死的心都有。”1 v+ @, W/ D! ~
: G: B* l ^* \! W. \( L还有病人说:“就像电视连续剧,医生导演完每一集,都告诉我们,不要走开,下一集更精彩,但直到最后一集我们才知道,尽管主角很想活,但还是死了。”
1 ?5 l3 N0 h1 X) r
8 y0 s$ v" G0 i0 Y有时候,刘端祺会直接对一些癌症晚期的病人说:“买张船票去全球旅行吧。”结果病人家属投诉他。没多久,病人卖了房来住院了。又没多久,这张病床就换上了新床单,人离世了。2 C5 X$ I6 c: V4 A, N7 X' Z( D" g
( N5 C y$ u+ ^- K( t' J在这2000多例死亡中,“花掉370万的人”是很独特的一个。这位房地产老板对刘端祺说,我最大的优势是有钱,我花100万让我老婆活10年没问题吧?刘端祺说,一年都有问题,一个亿都活不成。
j$ P' |7 Y ~# E" J* }
4 H& \, C6 R7 I- \' O最后370万流水样花完了,患乳腺癌的妻子也走了。 L% ~. v2 A9 e- k9 v& Y' } j# N
* k- W" I$ l |0 L+ n' ?这让刘端祺想起哈尔滨“550万天价医药费”。家属认为,我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好的药、最先进的设备,人就不会走。而医院也很乐意被市场这只无形的大手拽着。可事实上,钱能买到高档病房,却买不到“不痛苦”,买不到命。4 i% P! G, E' q' d0 H$ J6 P1 O
! d+ H+ S( [8 \5 o4 y: R
事后大家反思,在哈尔滨这间病房,只能看到各种医学技术的“表演”,而作为对人类同胞基本的关怀,“空气太稀薄了”。
# Y+ f$ g. u) j8 g9 U) Q* a( b# Y; [+ B8 f# J- L2 G
刘端祺感慨:唯科学主义的医学把人看成了某种疾病或某个发生故障的脏器的载体,或者是某种能找到“显著差异”的统计学数字,这使得传统医学对鲜活生命的呵护异化成了“医生对疾病”、“医生对脏器”、“医生对数字”的“无人医学”。
/ X+ P7 t& l' I( V, \9 A# v, a5 y. c- g. d8 C- \
在他看来,如今的医学现状,正如爱因斯坦早就担心的“手段日臻完善,目标日趋紊乱”的所谓“科学的进步”。越来越多的医生发现,现实生活中,无论多么高龄死亡都是“因病抢救无效”,这不是一句讣闻中的套话,而是一种社会意识。再也没有寿终正寝,唯有高技术抗争。1 j2 b Y5 i' C7 H
) C9 }+ D4 p/ J' V
协和医院的大夫给罗点点团队的志愿者讲:我们抢救过一个老太太,她的孙子对我们说,你们一定要像打一场战役一样救我奶奶,而且这场战役只能胜利,不能失败。你知道他奶奶多大岁数了?105岁!
& h0 H* C! v1 d; t! e* f% \9 o$ G7 n9 o
对那种“生命不息,化疗不止”的观点,刘端祺一直持反对态度,可这种态度常常得不到许多同行的理解。
! l n: J2 Q7 p- w' }3 k/ S: v- ]: U, M3 h3 _
刘端祺说,整个医院,他最不愿意去的就是ICU病房,尽管那里展示着最先进的设备。在那里,他分不清“那是人,还是实验动物”。
6 J% y% [ b/ h3 |. U4 g9 a2 \ |
9 s" o. |, J' H: V7 y! x+ [ f事实上,汶川大地震后,一些在ICU病房接受过治疗的灾区孩子,几年后,仍然会画出对这里的恐惧:一个没有一丝笑容的男孩,耷拉着头,牵着狗,穿行在长长的没有尽头的黑漆漆的隧道里;自己被很多铁链捆着,扔在冰冷的水里;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孩,露出她残缺的双腿,整个画面的调子是灰色的……- e- G7 j y) }; [# n1 a. ~1 _
& p: N& L0 U' c8 E, W: W
在2000多例的死亡中,刘端祺最难忘的是一个老太太的死。这个肺癌晚期的老太太,做了3个周期的化疗,被药物的副作用折磨得不成样子。她彻底弄明白自己的病情后,和医生商量,放弃化疗。0 E2 m% m6 F- v6 s9 }
5 R# E; a" I! k: d
她住院时唯一的“特殊要求”是,希望有一个单间,这个空间由她自己安排。
5 T* q" e6 W7 H6 r0 r3 c5 u# C) ?4 Y% f. N0 y9 F. G) G" B. _
她将这间单人病房布置得非常温馨,墙上挂满了家人的照片,还请人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张沙发和几件小家具从家中移到病房。圣诞节、春节,她还亲手制作充满童趣的小礼物,送给来看望她的同事。
% ^1 M) o; A7 N- d7 V4 @6 k" m: @8 B% y6 g* Q. o$ S
最后老人一直在镇静状态中度过,偶尔会醒来。醒来的时候,她总会费力地向每一个查房的医生、护士微笑,有力气的时候,还努力摆摆手、点点头所有这一切,都保持了她那独有的优雅。直到最后,她再也没有醒来。
# n/ Q/ O" i% E% Y/ g) t- ^7 N. |% ~/ n) t+ k
总在与死神拔河比赛的刘端祺说:每一次死亡都是很个体的,死亡就像一面镜子。
6 L* b* d( e* S2 c
+ K% d7 G2 T5 X8 Y9 {5 U5 U6 M7 Z# z可在无数次会议中,刘端祺都发现在“技术至上”的同行中间,自己是少数派。有时候坐在他身旁的“技术狂人”,明知他是谁,也不搭理他。5 ?0 b/ ?# g/ ?) r. l+ ]
# F g- h0 W j2 O不久前,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的毒理专家、医学博士陈作兵,没有选择放疗化疗,而是让父亲安享最后的人生。刘端祺曾和圈内人为此事在饭桌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甚至到了快翻脸的地步。
0 K3 W" z. [( Y. B- m4 r* E9 [7 i9 N9 X- Y7 g/ h
死亡有一万扇门,你在哪扇门前谢幕?5 R. l2 N( n" W
8 G; `4 u- B v/ J2 |/ y; l
罗点点也是。在一家电视台的演播厅,她成了举双手赞成陈作兵大夫的人,而另一派,进行了激烈的反驳。双方争得面红耳赤,主持人不得不数次出来“灭火”。- `8 m1 C8 P- W, R3 v
Y- |1 S9 a1 \+ w0 r9 `3 o; T9 t
事实上,这样的争论发生在全国的好几家电视台、报纸上。连“总关注国家大事”的白岩松都花了20多分钟,专门谈这件事儿。3 @6 [1 D1 m0 U
- t" f6 l: v0 L- Z1 A
很多人发现,原来每个人都可能是“陈作兵或者陈作兵的父亲”,这可能是“每个家庭都会遇到的问题”。正如白岩松在节目开场白的发问:“死亡有一万扇门,你在哪扇门前谢幕?”
# w4 R3 v0 D$ ~5 D6 G8 S# I+ }* t% x% m6 f& ]
父亲走后,陈作兵的手机快被打爆了,其中不乏谩骂、质疑,但他坚持,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他还会这么做。$ N% E4 ]% p" c
) A2 b# T% }: h* m1 C0 `因为父亲在最后的日子,完成了在医院做不了的很多事和亲友告别,回到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和做豆腐的、种地的乡亲聊天。他度过了最后一个春节,吃了最后一次团圆饭,7菜1汤。他给孩子们包的红包从50元变成了200元,还拍了一张又一张笑得像老菊花的全家福。" l( l' e# {3 h9 _
! d5 f8 g, r! l' [: w- ]/ ]他还种了梅干菜和南瓜。他说:“我怕是等不到收获的时候了,但是拉拉(他的孙女)还可以吃到。”3 o+ m+ j: ]7 [7 C
" {+ Q n7 R& ^1 q5 x( ?& u这个有公费医疗却放弃治疗、最终也没吃到梅干菜和南瓜的老人平静地走了。正如老人生前说的:“你看这水,一点一滴流到小溪里面,流到金沙河里面,再到富春江、钱塘江,最后汇进东海,无声无息的,人的一生,也是这样啊!”& n; e% x# f5 d- {
9 y9 n* y- u7 e+ O. G这种诗一样的语言,也常常出现在北京大学医学人文研究院教授王一方的课堂上。他念因癌症离世的美国人崔雅的诗歌,讲海德格尔的哲学“人是向死的存在”,他还把死亡说成是“生命的秋千荡完了”。他把自己的课叫“死亡课”、“优逝课”。只是,这样的课常有学生逃掉,但几乎没有人逃医学技术的“主课”。
* U8 }! E9 U& x! I. q+ p. B" [: e! q. v" Q
王一方也讲温暖的绘本。他甚至很希望,有一天,和一个癌症患者依偎在一起,读《獾的礼物》。! U3 z3 D O# I7 r% H/ X
3 ]6 y! q' Q. B, f/ e- z6 v
那实在是个小孩子都能读懂的故事:冬日的晚上,一只獾很老很老了,他吃完晚饭,靠近壁炉,坐在安乐椅上摇啊摇,一个美丽的梦境把他引入一条长长的隧道,他跑呀跑呀,丢掉了拐杖,到了另一个金灿灿的世界。第二天,狐狸宣布“獾死了”。冬去春来,村子里的动物们谈论得最多的是老獾。土拨鼠说,是獾教会我剪纸;青蛙说,是獾教会我滑冰;狐狸说,是獾教会我打领带;兔妈妈说,是獾把烤姜饼的秘密告诉了我……原来,獾留了这么多礼物给大家。. _2 a2 u3 o# f( ? v
/ K9 a q4 Z3 R; ]6 P) L* P8 }/ s可王一方一直没有等到与临终病人“分享獾的礼物”的温馨时刻。他的演讲顶多是在一群病人家属中进行而已,尽管很多家属听得热泪满面,但这样的“死亡课”一直没有进病房。
! _4 v5 v* m; @' E) i& ]$ U' ~1 Y; j- H5 V% P+ G5 `
给别人让出空间,正如别人让给你一样
3 I+ b) I- `$ H9 D
# o$ e9 @9 B- [6 l9 b这样的挫败感,他的朋友罗点点有太多了。
- s; b: ~5 w9 e( |* c& ?7 Q3 i& Y+ f; u/ D' w
她去医院大厅种“七彩树”,希望传播“生前预嘱”。医院的负责人婉拒了:“我们这儿是救死扶伤的地儿,谁接受得了你们说死呀!” F4 Z% |6 w1 F& W" W- v
4 V! T/ S2 N% [2 y
她让朋友在公园的合唱团里发问卷调查,唱歌的阿姨们不乐意了:“活得好好的,这么早让我们想到死?”结果没多久,真的死了一个人。大家都开始思考罗点点说的事儿了。
7 v. E; B" P, n" ?+ l. m! r& W" I, X5 k8 k/ a, C) }
罗点点出了一本书《我的死亡谁做主》,她把新书发布会放在北京非常时髦的世贸天阶时尚廊举行。发布会是崔永元主持的,他笑称“这本书很难成为畅销书,还不如一个80后小孩写的书好卖”,但没办法,“这是一种责任”。他还念了史铁生的话:“死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了的事,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j* W d: \$ \ G* L
0 X7 o0 l5 v( o6 t# I春节时,罗点点把这本书作为礼物送给所有的亲友。大家都说“真有你的,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可看过书的朋友,又打电话对她说:这是一份文明的礼物。8 M2 i' ^8 x& _: u8 q1 Z% q1 {$ }
0 c+ G7 r) @& u$ @' Y# M; M
她告诉别人自己在忙什么,有家境差一些的人直接反驳:“你说的问题太高端了,我们面临的不是放弃,而是没有。”
! k5 Q9 a, a$ A9 }4 p5 X
$ C( I. C* B& b0 T) V+ G( v" C也有医生说,你们的理念挺好的,可在中国很难推下去。; o7 C. b6 l2 O, I/ y8 v3 S. |
" D& w4 \$ f' G, J, }0 h) C6 E
很多时候,不是医生,而是中国人“孝道的传统观念”这把最有力的手,把各种管子插入了病人的身体。; r( j! J+ o! E0 D* X8 S
2 h8 k0 r" Y" R有的医生一边看着胸透片子,一边对病人家属说:癌症晚期了,治疗的意义不大,但你们还是表表孝心,住院化疗吧!: f; L7 P* m- U% q- I+ ~
4 `/ V& G: ` S3 q- K' P
还有的临终病人本人都不愿做最后抢救,但他的子女担心面对亲戚朋友甚至邻居,说因为自己不让医生治,把老父亲给“弄死了”,硬把老人塞进了ICU的一堆机器中,眼巴巴地隔着玻璃流眼泪。
6 j- M# T' l9 g7 R9 Z9 m
6 @# P* k$ n+ C* D9 [3 Z) G除了孝,有的还有利。比如,有的家属就是不拔管子,病人一直躺了4年多,为什么不放弃,因为费用不需他支出,他活着一天就从单位领一天工资。还有个病人的儿子跟大夫说,你再给我父亲延长一天,我给你1000块钱。这天是31号。明白什么意思了吧?!因为“下月的工资就有了”。
) k+ y8 K2 r- g4 B2 g) H
$ l& s$ w8 F' ^/ J7 w& ~, j% @实际操作中,“要不要抢救”到底听谁的?老人不想抢救,子女要抢救,医生接受哪个?老大签字不抢救,老二来了要告医生,你凭什么不抢救我爸啊!因此,现在医生出于自我保护,尊重家属的意愿远远胜过尊重病人的意愿。' j2 H5 H2 {# O/ o; f& j
+ G8 Y6 ?6 y, D7 a$ w
最后决定拔管子了,在过去,谈清楚了家属同意撤,是由医护人员拔。现在决定撤时,就告诉家属怎么操作,他们自己动手解决。
8 L9 `; S; D" f* m6 M) ^4 C* g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