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5-5-20 09: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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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4479 天 连续签到: 3 天 [LV.Master]十年《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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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1 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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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葬•洗羞0 \- Q% Z: i5 q0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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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鲜血,这些在任何时代均是传奇的基因。秋瑾死时年仅31岁。如果以成败论,这是一个短暂不幸而无所成就的生涯,然而,这样一个以身殉国的女性 榜样,却鼓动了天下之气。 她的生前好友吴芝瑛和徐自华,不顾自身安危,决心为好友下葬。慷慨悲壮,舍生取义,无不可为,此种肝胆相照的侠风激扬,遂成就一部留名青史的传奇。4 S. b5 e3 L9 O- q% r&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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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秋宗章回忆,秋瑾处决当日,里保即来通知秋家收尸。秋家人事先已经到乡间避难,听闻秋瑾死难事后,害怕被株连,逃到深山。无人领尸,遗骸便由善堂施棺,暂时存放在卧龙山上。两个月后,风声渐缓,方由秋瑾之兄雇人移梓在严家潭丙舍。, q* _6 A. l7 }7 H( d; E
秋瑾罹难半月,便有一位“慕秋”女士致信吴芝瑛,认为秋瑾之死,“此可为吾女界第一最惨之记念也”,吴芝瑛义心侠骨,应发起开会追悼秋瑾。(《时 报》,1907年8月4日)11月10日,徐自华写信给吴芝瑛,约吴联名登报,以葬秋瑾。吴芝瑛见多识广,认为如登报,可能会引起政府的干涉,反而于事无 补。两人相约分任购买墓地和营葬之事。( g; B% ]: O9 @0 r% B
( ~# _- `0 N& c4 p& R《时报》刊登了吴芝瑛将赴山阴为秋瑾营葬的消息,在社会上引发极大的震撼。在上海的绍兴人越凡投书《时报》,赞赏吴芝瑛“义肠侠骨”,愿共成义举。浙江象山的一位林放卿先生也来信说,“浙中之须眉男子汗颜无地”,愿助一臂之力。8 f( o# |" f2 q5 S: u, b5 o9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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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曾与徐自华相约“埋骨西泠”。徐的幼女不幸患病身亡,她无法亲往西湖觅地。此时,出现了一位神秘的尼姑慧珠。这位自称西湖大悲庵主的女尼,投书 吴芝瑛,言及当年秋天,听闻山阴道友说到秋瑾冤狱,乃在城中搜购报纸,方晓得事情的始末。于是,更为关注秋瑾下葬一事,对吴芝瑛极为激赏,“我佛慈悲,侠 士肝胆,惟夫人兼而有之”,因此,愿以庵堂余地奉献,安葬秋女士,“且愿终吾之身,躬奉祭扫”。(《时报》,1908年2月6日)于是,吴芝瑛致函徐自 华,告知已有墓地,但她已有身孕,而且病体缠绵,只得请徐亲自前往山阴移柩。" }9 W% Y& t8 Y8 ^& y,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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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自华上路之际,已是江南深冬。12月29日,满江风雪,孤舟渡江,抵达山阴秋家。当时,秋瑾的小弟宗章只有12岁,多年之后他忆及这段往事,仍历 历在目:“一主一婢,间关西度,勾留三日,一舸赴杭”。徐自华义气深重,那是一种氤氲于江南文化下的女性传统,她们纯净,高雅,富有激情和自我牺牲精神。 5 l; h& r! f! X e#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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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自华与秋家人和绍兴同人商议,回报吴芝瑛,同人决议,秋瑾为人一贯独立不肯依附于人,因此反对合葬。她和同道数次到西湖相地,在西湖的中心点,得 了一块地,旁有苏小小墓、郑节妇墓。仍服膺旧礼教的徐自华因此大为欣慰,“美人,节妇,侠女,三坟鼎足,真令千古西湖生色”。同时,徐自华遍访西湖,却未 找到大悲庵,也没有一位慧珠比丘尼。日后,吴芝瑛偕同丈夫访慧珠,还在《时报》刊登广告,约来相会,终不见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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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准备妥当,1908年1月25日,秋瑾正式落葬西泠。吴芝瑛虽生病未能前来,亲笔题写墓碑“呜乎山阴女子秋瑾之墓”。徐自华还在《时报》上刊登《公祭鉴湖公函》。2月25日,数百人在杭州凤林寺,举行秋瑾追悼会。与会者还发起秋社,募得管理墓地经费361元。( o2 s2 O" J( c#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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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芝瑛则一直非常持重。她深知,秋瑾仍是清朝的重犯,在西子湖畔为一个“女匪”筑墓,还举行祭奠活动,不啻于对官府的示威。4月3日,在写给徐自华 的信中,她提议善后事宜,由两人徐徐为之,尽量避免他人过问。对于成立秋社,她亦不很赞同。当然,她并非胆小怕事,她曾说过:“一息尚存,必将此狱平反, 方为不负死友。”不出吴芝瑛所料,她们的大胆为自己招来了灾祸。当年10月,御史常徽路经杭州,大为震惊,奏请平秋坟,严惩吴芝瑛和徐自华。秋墓在12月 11日被毁,棺柩由秋誉章迁运回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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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两位女士的义举经报章、诗词传播,早已海内皆知,人人感佩。吴芝瑛发电给两江总督端方,全力担当营葬秋墓一事,“愿一身当之”“勿再牵涉学界一人”“勿将秋氏遗骸暴露于野”。0 X/ R8 s; `; O* I! Y6 `1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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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江苏等地的士绅亦上书两江总督,为吴芝瑛鸣冤。北京协和女书院监院、美国女教士麦美德还把吴芝瑛的故事投送欧美报纸,也形成一种强大的压力,最终在浙江巡抚增韫和端方的斡旋下,吴徐二人被免予置议。; |: K; A5 H- H6 Y) Q# R
在给端方的电文中,吴芝瑛谈及她和秋瑾的不同,“芝瑛守家学,而秋瑾好为高论”。吴芝瑛是桐城派后人,在服部繁子的印象中,她谦恭贞淑,很有学问。 而秋瑾却秉性质直,胸无宿物。所以吴芝瑛总觉得秋瑾锋芒太露,经常劝诫她慎言。时代风雷激荡,个人性格往往成就命运河流的推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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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C5 x9 L, x- @! d0 Z1905年在日本留学时,日本文部省应驻日公使杨枢的请求,公布《清国留学生取缔规则》,浙江同学会集会讨论,轮到秋瑾发言,力主回国,词意激昂。 她随手从靴筒里取出倭刀,插在讲台上说:“如有人回到祖国,投降满虏,卖友求荣,欺压汉人,吃我一刀。”一时震动会场。(徐双韵:《记秋瑾》,《辛亥革命 回忆录》)& j0 z, L" M2 U' y0 A2 ~; x- s( b/ x
/ f) M6 C" f6 K( F秋瑾死后,浙江等地的光复军余部,纷纷举事为她复仇。1910年8月15日,秋瑾被害三年后,涉嫌告密的绍兴士绅胡道南被刺杀。胡道南的老友蔡元培颇为之打抱不平。* T V3 @* Z, i7 E9 W' W: A$ f- n
4 V) B2 s/ ~2 E% d. H8 N4 ?秋瑾去世之后,几乎所有的文学体裁,皆出现了取材于秋瑾的作品,影响力之大,令那位常御史痛诋“目无法纪,败坏人心,殊堪痛恨”。(《常徽奏请平墓之谬妄》,《申报》,1908年10月17日). k) w6 p( @1 q2 ~% i3 `
( O( r+ m P3 B/ S- C; M; j6 V% S在被捕前两日,秋瑾自知不保,作《致徐小淑绝命词》,悲叹:“日暮穷途,徒下新亭之泪;残山剩水,谁招志士之魂?” 秋瑾绝笔词“秋雨秋风愁煞人”早已为人所知。秋瑾最后的几天,是在伤感中挣扎过去的。这也许是她挣扎、奋斗,壮志未酬一生的一个缩影,无意中为我们提供了 被革命话语过滤后的丰富人性。晚清民初,女性要面对和男性一样的社会问题,此外,还有诸多必须独自面对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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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年之后,我来到绍兴,站在古轩亭口,看着汽车和人力车簇挤着疾驰而过。这里和中国其他城市的道路一样繁忙芜杂。 秋瑾纪念牌正对西边的古轩亭口牌楼, 它的东后侧,是一尊汉白玉雕像,背后是孙文的题字“巾帼英雄”。我碰到的每一个绍兴人似乎都知晓这位“秋先烈”,对她在城里的踪迹了如指掌。仰赖他们的指 点,我顺利地走访了城南的秋家故居和畅堂,她教学和被捕的大通学堂。正值劳动节前夕,纪念馆里参观者寥寥,与同城熙攘的鲁迅纪念馆相比,明显冷清许多。秋 瑾所开启的女性独立自主的历程,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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