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青年作家的忠告》

蝴蝶梦

丹尼洛·契斯（Danilo Kis,1935~1989）

9 s7 @( j: ~: j1 J塞尔维亚人，独具一格的国民作家。生于南斯拉夫的苏伯提卡——靠近匈牙利边境，该地由于政治地位敏感，而笼罩着战争与死亡的阴影。契斯自幼体验到战争的恐怖，双亲也是集中营的牺牲者，这些难以忘却的记忆，纷纷体现在了他的著作中，并受到国际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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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青年作家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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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自己对主流意识形态和君主们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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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范君主们。

不要用意识形态的行话玷污你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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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你自己比常规更有力量，但不要把常规作为一个量杆。

5 j8 J: {" M: S: z1 R. B$ E不要相信你自己比常规虚弱，但不要把常规作为一个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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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君主和平民面前都要同样骄傲。

2 O1 T8 m6 q0 n2 o不要让因你的文学才能而获得的特权扰乱你的良心。

不要把你对自己选择的诅咒和阶级压迫相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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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为历史的催促所困扰，或者相信历史火车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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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0 N2 S; `, _% U4 p4 F不要因此而跳上“历史的火车”：这不过是一个愚蠢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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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不要忘记：一旦你达到自己的目标，你就错过了其他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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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5 h' J" b1 d5 p不要写作为一个旅游者去访问过的国家的文章；不要写这样的文章：你不是一个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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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相信统计、图形，或公众的陈述：肉眼是看不见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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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 Q1 |6 b  h+ [" m: R. Y不要访问工厂、集体农场或建筑工地：肉眼是看不见进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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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 D, ?8 S! u& x要与经济学、社会学和心理分析学保持距离。

不要追求禅之类的东方哲学：你有更好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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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 b: t8 X& K9 B: `9 g要记住想象是谬误的姊妹，因而是危险的。

不要与任何人合作：作家是独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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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相信那些声称这个世界可能是最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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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6 p# J8 n, v不要相信预言家：你就是预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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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 h; M; d& J/ X不要当一个预言家：你的力量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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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d+ R) R* {' O2 k3 G
& z! i& ~% ]' |要让你的良心保持平静：君主们不会关心你，因为你就是一个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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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5 ?5 {  F要让你的良心保持平静：矿工们不会关心你，因为你就是一个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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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1 K* m; d6 o不要老想着你在报纸上未能说的话，这并不是永远的损失：这只是一堆大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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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P( d  j2 Z1 |不要写遵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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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就瞬间打赌：你将会为此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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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就永恒打赌：你将会为此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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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满足于你的命运：只有傻瓜才会满足。

9 l; b5 T- H9 I$ N, f2 b- g6 E不要不满足于你的命运：你是上帝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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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N, _& o5 _0 b$ ?1 ~不要为那些背叛的罪行寻求道德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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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防“可怕的一致性”。

谨防错误的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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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K# ^1 @9 `6 t! d不要相信那些让别人为他们的矛盾付出很高代价的人。

: J; k' |$ R, Q% F; e  I不要争论说所有的价值都是相对的：价值是有不同层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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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君主们的礼物，但保持冷漠，不做任何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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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P; V* o! R; g6 [- D, n$ `相信你用来写作的语言是最好的语言，因为你没有别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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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你用来写作的语言是最糟的语言，尽管你没有别的语言。


“那么，因为你温吞吞，不冷不热，我要将你从我口中吐出去。”（《启示录》第三章第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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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 C3 P: ^& }/ A0 T: f不要卑躬屈膝：君主会让你当他的看门人。

% A* v& Z6 S; E6 r) x; h不要傲慢自大：君主会让你当他的看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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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p1 \+ [3 @: T: N. f7 p
8 ^% U. R# ^6 U# b9 G3 w不要让任何人告诉你，你写的东西没有“可取的社会价值”。

  A& \: G6 f5 Z0 R: J1 I不要设想你写的东西具有“可取的社会价值”。


2 L1 F$ ^! p( g不要设想你自己是一个有用的社会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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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K! R/ o& r9 E不要让任何人告诉你，你是一个社会寄生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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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6 ]$ _* [. d
相信你的十四行诗比政治家们和君主们的讲话更有价值。

$ z: j6 K! |- J# A* B相信你的十四行诗比政治家们和君主们的讲话更无价值。


对一切事情都具有你自己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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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q! w. K9 Q5 g+ V不要对一切事情都发表你的观点。

& J( q; \: e8 v$ @+ d$ v
) |1 N$ A: [- `8 _* w" v+ S词语让你付出的代价比一切都少。

你的词语是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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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民族的名义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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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同反对派站在一起：你在下面，不在反面。

! T4 @3 D) S+ e9 }  r* |3 A不要同权力和君主站在一起：你在他们上面。


反抗社会的不义，但不要为此制定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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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让反抗社会不义的斗争使你偏离了自己的道路。


% P+ {% w6 O  y研究别人的思想，然后拒绝它。

不要发明政治计划或任何计划：你的发明是有关宇宙的岩浆和混沌。

- g1 G( l% l" u( y' q, M谨防那些提出最终解决方案的人。

不要当一个少数民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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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疑任何声称你是属于它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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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为“一般读者”写作：所有读者都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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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L* n0 ?& Q6 r% e: `- u不要为一个不存在的精英写作：你就是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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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思考死亡，或忘记自己是必死的。

$ |  ?& _" U* D不要相信作家是不朽的：这是学者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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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悲剧性的严肃：这是滑稽的。


不要扮演小丑：权贵们习惯于以此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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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E9 |* W7 n* W1 x* [不要扮演宫廷小丑。


不要想象作家是“人类的良心”：你已经看到他们中有太多的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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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b, p. \% P, f0 s/ m* r0 D2 R不要让任何人对你说，你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你已经看见权贵们惧怕诗人。


' O" C" \& [5 R. C+ {; z不要为一个观念去死或鼓励别人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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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当一个懦夫；嘲笑懦夫。

/ T/ [5 R- m  T! N记住英雄主义需要高昂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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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为节日和周年纪念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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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S6 c% |; [8 m; m1 Z不要歌功颂德：你将会后悔。

5 ^# U$ P# f9 i; ~0 v4 w$ }' D不要为民族英雄写葬礼演说辞：你将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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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能说真话，那就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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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2 ^4 N9 F3 s" d  A3 V9 g谨防那些半真半假的话。


+ |# a' e( r  Y0 }- c8 _! |不要加入共同的欢乐。


3 w: x8 n, E4 h, H. f2 M不要对君主或权贵表示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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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从君主或权贵寻求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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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容忍粗俗的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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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真理强加于人民：为什么要同傻瓜争论？

, E% K7 X& j' [. Y/ N不要接受这样的观念，即我们最终都会有平等权利，或世上没有任何关于品味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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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两个对话者是错的，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是对的。”（波普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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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Y2 O% I. W  E6 R! k承认某人是对的并不能使我们避免另一个危险：相信所有人都是对的危险。“（波普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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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3 G$ v6 n不要同无知者争论他们第一次从你那儿听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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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q  T# A2 T5 c& f; f不要有使命。

谨防具有使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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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 |9 |# C; \7 ^! p! W; g译者景凯旋谈丹尼洛·契斯——《所谓民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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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文化只是一种代代相传的传说，人们热爱自己的文化，是因为在这种文化中长大，并不能证明其他文化就不如自身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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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托时代，南斯拉夫仍产生了不少优秀作家。丹尼洛契斯（Danilo Kis）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小说、散文和诗歌都很有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布罗茨基称其作品在字义上近乎永恒，对人物所做的描写几乎是所有已知的信条渴望对人类灵魂所做的事。若不是因为英年早逝，他或有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丹尼洛契斯于1935年出生在南斯拉夫的苏博蒂察市，邻近匈牙利。父亲是匈牙利犹太人，母亲是黑山塞尔维亚人。二战期间，他父亲在纳粹集中营遇害，母亲带着他和姐姐逃难到匈牙利，直到战争结束才回到南斯拉夫。契斯在贝尔格莱德大学完成了他的比较文学学业，此后开始文学创作，小说《沙漏》曾获得国内文学大奖，但几年后由于作品引起政治争议，他把奖归还了。契斯一生大部分时间在贝尔格莱德度过，最后十年则生活在法国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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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B/ F# s/ L" c8 d独特的经历使契斯一直关注民族问题。南斯拉夫地处巴尔干半岛，历史上曾先后被奥托曼帝国、奥匈帝国统治，此后又成为德国、奥匈帝国和俄国的争夺之地，这块土地上的民族矛盾、宗教冲突、文化差异十分尖锐。

民族矛盾又和宗教冲突相互交织，二战后建立的南斯拉夫联邦内，斯洛文尼亚族、克罗地亚族信奉天主教，塞尔维亚族、马其顿族、黑山族信奉东正教，科索沃的阿尔巴尼亚族信奉伊斯兰教，而波黑的塞尔维亚族、克罗地亚族和穆斯林族都讲塞尔维亚语，区别只是宗教信仰不同。尽管由于铁托的铁腕统治，南斯拉夫联邦维持了较长时间的稳定，但这种稳定是建立在对外提倡民族主义以对抗苏联、对内反对民族主义以加强集权的基础上，一旦中央集权削弱，民族冲突就会立即爆发。

契斯很早就预感到民族主义的危害。在一篇散文中，他回顾自己的童年：各个民族居住在各自社区，就像孩子们在街区玩耍时划分疆界一样，社区的边界根据街道或村庄的意识形态来划分，这些意识形态是由代代相传的传说统治的。为了躲避歧视，契斯一家不断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总是预感到我无处可去，我们无处可去，预感到我们在这儿只是暂时的，我们是战争难民、外国人，生活在死亡阴影下的被流放者。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作家，契斯的基本信念是普世的人道主义，这就必然会与民族主义发生矛盾。他认为，民族文化只是一种代代相传的传说，人们热爱自己的文化，是因为在这种文化中长大，并不能证明其他文化就不如自身文化。因此，所有民族神话的相对性的意识，像果实一样在我头脑中自然成熟。而一些东欧知识分子则与铁托一样，在反对苏联霸权时，喜欢强调文化的差异性，面对国内民族矛盾时，又喜欢强调文化的统一性。

7 `' Q( t6 U8 c1 h( E但是，只要是强调某个自我界定的文化群体，这种对外的民族主义往往也容易转为对内的民族主义。在契斯看来，民族主义只是一种否定，一种媚俗，它只有通过拒绝才能兴盛。它没有普世价值，没有美学或伦理价值 民族主义是最大的偏执狂，个人和集体的偏执狂。集体偏执狂是妒忌、恐惧的产物，尤其是丧失个人意识的结果。假如一个人发现不能实现自我，他就会献身于民族的问题：保卫民族的名誉，维护它的传统。他成为一个没有个人性的人，除了本民族的强大，他没有更高的目标。

契斯把民族主义称为华而不实的内心。对这种没有更高价值的人来说，民族主义是阻力最少、最不费劲的进路。民族主义者没有任何问题；他知道或认为他知道他自己的基本价值，他自己人民的价值，他所属的民族的伦理和政治价值。在契斯晚年，他看到对内的民族主义成为主流，种族血缘成为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报纸专栏上充满仇恨的主题，许多曾经反抗苏联霸权的著名作家都在为塞尔维亚后来的种族屠杀提供思想依据。他对此予以尖锐批评，因而遭到民族主义者的攻击，却也获得了更多南斯拉夫人的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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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b9 c) G9 e5 ^5 c7 t" l契斯病逝于1989年10月，他亲眼目睹柏林墙倒塌，却有幸未看到米洛舍维奇政权煸动民族主义情绪，南斯拉夫联邦各民族大打出手，分裂成六个国家。这场持续近十年的多方战争导致了种族屠杀，20万人丧生，数百万人流离失所。契斯即使健在，也不可能阻止这场战争，但正如苏姗桑塔格所说：他的作品维护了文学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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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G( W/ n+ t1 P; d6 ]& z$ I
1 V  C. ]5 ~) ]) Z& Y8 R* N作品一览

《栗树街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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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木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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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g- j! N( P' U! z% g4 b《死亡百科全书》

《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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