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义:京城“最后”一个修笔匠的坚守

蝴蝶梦

北京王府井东四街，有一家10平米小店，几乎天天没客人，却红遍了网络
& Q' a" ]7 ?  j/ s- }# \
" p4 H. R9 O: V0 y

: E. q1 H  A2 O1 \* v0 L; J钢笔张

8 E) ^: I( M* C* G当一个物件慢慢被时代替换，
9 u" z5 ~3 v  F% w1 J# h- I$ q4 C# w很多手艺人就变成了守艺人。



6 q! O* M7 T& D. d八十年代的一支钢笔，
: e: E- z! k  }3 k. v( b9 }: ]. W如同文化人的象征，
  R* E: A- U/ G0 W几乎人手一支，
好点的英雄钢笔，
甚至坏了都舍不得扔。
! d/ l) Z2 r9 |/ x/ d, }) B
$ y8 o* g" `' T' D
* r) P2 T3 o& h, C
* q6 l9 X- _$ A/ i' {$ U/ d( b后来，碳素笔取代了钢笔，
再后来，字都是打出来的。
当钢笔成了老古董，
修钢笔的人也就渐渐消失了。

7 Z, c7 ^) Q% `( j2 ]" j
: R# ^4 C1 h1 l9 T3 E. T
( r0 L# P$ T2 F$ |在寸土寸金的北京，
" F# |3 v0 L* I; a9 O邻近王府井的东四街，
0 D" h/ n% }: a: I1 I- p' t有这样一间十平米的店，
叫作“广义修笔店”。
; X) U1 \5 R+ C. C2 u$ b3 d5 U


在如此热闹的大街上，
这家店主几乎守一整天也没有一个客人，
有人劝他，没人会来的把店盘了吧，
& S3 a7 @& X" L* V  ?也有人出价六位数想租下来，
5 l) C3 @* F3 q  |3 {  h' }  i然而，这位任性的店主就是不答应。



上门求租的人都很纳闷，
! O% Z2 ^0 W" M. l1 `是不是老人家嫌租金低，
$ W( c* c* S: t+ n+ H3 y! N于是，又涨了价格，
( A: }3 P4 F$ ]4 T店主叹口气，摆摆手说：
这不是钱的事，你们不懂。

" @7 d, T7 X( ]/ f# d) E2 c

这位倔老头叫张广义，
' |. \% ]2 u5 S9 n9 ^他修了70年的钢笔，
  S  w# t- \4 O经手四十多万支。
从几块钱的英雄，
到上万的万宝龙，
; q% g* R- C( g0 D; X4 J# i) Q! h都从他手里活了过来。

5 o- A, {; J: K, m- `

他一直觉得如果连他的店铺都关了，
0 w1 z& ^9 o9 ]1 \! V, X& I. s$ q0 R那钢笔该怎么办。
" D1 R6 p& i& S: _% u
! l- ?) F. p+ q) b/ B7 F) A

起先张大爷也是跟着父亲卖钢笔，
后来要用钢笔的人多了，
) Z* J3 n% L# h5 V2 {7 B他就自己琢磨着学习修理。
8 d; k; U0 c9 z
- Q- [; A; v5 \
* l9 q/ y  Z, e! u
  y. y+ s) d  S; u" J那时候的钢笔，
是响当当的“幸福四大件”之一。
3 r7 a. `- L1 Q0 u* [: l- O8 F女孩子结婚，一支钢笔就是体面的嫁妆。
中山装也特意开个口子，
为了让人们露出别着的钢笔盖。
' m7 I: C9 p1 [9 c; [, P4 ~& m" s
8 n5 ~! ^0 k" H0 o, Q# [" n. V, R
) D, L+ D% E8 M$ j
) ?: a2 E9 s# Q3 D7 }! P: Q还有句玩笑话这样说：
! H. H8 `6 ~4 p$ ^0 m插一支钢笔的是中学生，
插两支的是大学生，
插三支以上的肯定是修钢笔的师傅。

3 O& i, k  d& \- L4 m
* Q% [: Z& }% t4 n: L, Z, w( z  _
4 K/ i. c1 U( v2 \* i9 w& S( T  P$ l渐渐地张大爷对钢笔有了情结，
对买钢笔和修钢笔的人，
% B3 T6 S2 ?. N$ L$ P, \& n/ _也有了感情。
/ Q9 F5 @5 \0 T% {/ c4 v$ o) ?& I6 L- M
' t2 z) l! {# r; N, Z

( N  R4 Z6 d# ^4 y. q一开始，他也只卖不修。
2 e9 |* G$ r. P. l. b8 ^! ~. k, U! n但看到很多钢笔一摔就坏，
作为随身的一个物件，
* n: Q  z( x. u: R, k, u扔了也略感可惜。
; h; R+ q- x7 ^' K- T2 w


于是，张大爷开始自己学习，
7 z9 ]' {7 z6 T1 u$ n7 n+ h* R慢慢钢笔的款式、内部结构，
他都懂了。
只要笔尖没有断，他都能修好。

' O1 d3 U$ z4 X7 l而他也练就出一个绝活，
* A) n8 a8 p% j3 j7 N“点笔尖”

- }$ q8 \2 l' ?! T3 K3 F

+ n' E" J) E, w2 j; c! A8 O1 P笔头上有个比米粒还小的圆珠，
, C/ `8 z( ~, e6 F7 J如果掉了钢笔就废了。
他要做的就是把圆珠粘到笔尖上，
& j3 O' Y# \) y% M* ]! m! \: v然后在圆珠上开出缝。
这工艺在笔厂里都要靠激光，
而张大爷全凭过硬的手艺。
# c6 V+ S) J  l$ e6 u# c


: M% L+ j; G7 ~- P$ x- g后来，他只要闭着眼摸一摸，
就能知道这笔尖是不是原装的，
上次是不是自己修理的，
' e3 g* L0 y0 C/ z$ q" i: l2 W毛病出在哪里。
于是，“京城钢笔张”的名头渐渐叫响了。

8 a' E" w9 z( P/ w3 B2 |# O

只要是张大爷推荐的钢笔，
  D8 m4 y7 U# o( E, |就会成为京城爆款。
8 ~; _0 i  G  F: Q即便大家买的洋货“派克”钢笔，
也要专程前来，请他帮忙磨一磨。
因为有了手的温度，
. q) d/ \! H; S& O" ]  ?才让字有了灵魂。



张大爷修笔也是有原则的
能修就不换笔尖、
+ d) m( S8 ^& j4 _7 S3 P: ?能少收钱就少收，
' r$ m8 D- V  R. x$ F5 L, U3 }) {( t能不收就不收，
还有他不认人，只认笔。


; e  J, L* {0 e/ W+ z
1 F3 V+ b! Z& ]: Z+ c, \( F7 B" n当很多报刊争相上门拜访时，
张广义都夹着一个寸镜头，
专注地修着笔。
9 P3 L, T0 r$ ?* B9 p: [& n5 J' [7 j
- d' ?% P# @3 Y' `. H
9 o3 E! b4 N) g: @
国内的文人画家，
也经常上门修笔。
4 e8 E% _* e: ?4 T! F感激的人还会赠一幅字画，
专门裱好送到店里来。
7 O& |5 |0 Z% S1 U0 i7 q" i
+ R7 g1 E: E# j" w2 x3 [, n

7 A! J( ^% D7 O张大爷每次都特别不好意思，
因为当时他眼里只有钢笔，
( I- m. D( p. \1 I" H根本没留心眼前站的是谁。
4 G8 r$ b* K, b5 m
那会儿生意也忙，
一天能修五十多只钢笔，
- Y+ B( L6 o& {' V4 [8 @& B$ k门口时常排着长队。
9 Y/ V0 x# s/ u9 ~

8 v: Q9 a' q& A/ d2 ~  ^3 }* r6 s
他怎么也想不到，
% k% c' y4 _0 }6 T0 v! b自己会成为文化人的“偶像”
* q/ Y  K) A# A# P而谋生的手艺，
! c5 K0 s! m3 Q& L/ }% }% U5 v也变成了最大的爱好，
( l6 r- w) T. B+ ?想戒也戒不掉。

$ S8 j' p  ^" t0 N* R6 g然而，时代的进步，
$ `, \' w% B/ U/ s3 ?物件也交替更新，
碳素笔、中性笔、
再到手机、电脑，
用钢笔的人越来越少。
1 r- U" ~9 o8 U7 |
& ]. k  q. ?, n5 g* U/ a: [* B店里的客人也少了，
1 }9 Q2 m# K% Y4 D当初拎着肘子、
' e2 E7 |4 j  Z  d烟酒上门拜师学艺的，
一个个全都转了行。

可张广义不管，
他依旧守着铺子，
守着手艺，
等待有需要的人进来。

有画家专门寻上门来，
他是用钢笔作画的。
/ e- y) V+ N8 R& w8 n  D/ g8 n只要钢笔不好，
滴一滴墨到纸上，
6 `* {# T8 D! n% n这幅画也就废了。
, A* e) K, S3 D; t- L他说自己只信张广义。
3 ]$ C6 ?$ U3 i7 u
2 d$ C! o1 c4 T6 M5 ~, \/ E还有人拿着3万块的万宝龙，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到广义修笔店。
8 i8 @7 K4 V0 t3 A2 x这支笔之前没人敢拆，
/ L' D; Q9 }% G* |张广义用指肚摸索了笔尖一会，
拿下放大镜说：小毛病，
二十块钱就能修好。

最妙的是有老爷爷牵着上学的孙子来修笔，
在店里东瞧瞧西看看，小心地问：
“三十年前，马路对面的修笔的是您吗？”
+ I2 O' c6 {/ C0 i$ h1 D7 m2 m1 u& O直到拿出当年修过的那支钢笔，
, _; D' F4 [/ v8 o1 ~( c' i0 f! {两人笑着拱了下手：“是我呢。”

修完笔，他还特别啰嗦，
嘱咐客人一遍又一遍：
“要用温水把墨先洗干净”
" ~. f" m$ L0 Q& r, z“不写就把笔盖盖上。”
比主人还爱护呢。
! ?& v% p: w+ x) q8 `
% w+ e% v4 D, S9 S7 e! w2 t

* G. w7 M) G7 ?3 ?0 N  g当然更多的时候，
, r, X2 D+ f5 \# ~3 j* V张大爷坐在店里一下午，
' O$ O7 C$ \' g7 J4 H4 F% s9 S- F- t也等不来一个客人。
5 f0 ]' K, ^  F0 O1 t
9 f) W/ B, s$ K
6 J+ {3 p' T: a7 P. G2 y4 x
5 Q% c0 J) g' c随着张大爷年纪的增大，
营业时间从全天到半天，
; {$ t% z! r$ R/ |: {( g% H现在缩短到每天下午的3点—5点。
) ?( {, o3 u; I" H) M9 R6 B5 [
! H8 s7 b$ e! f( v9 \1 G9 c每天一到店里，
张大爷就取下“休息”的牌子，
/ [( }) s; _  B( D5 _接下来的这2个小时，
% N4 J! A+ W$ K/ m! v4 U' x是他能留给心爱的钢笔最珍贵的时间。



+ z  e1 Z, g8 i) x8 W如今，张大爷八十九岁了，
他还是舍不得离开工作台。
尽管一年收入才一万多，
尽管几天都不会来客人，
3 l& r) I6 b1 l4 b8 I但他知道，还是有人在用钢笔，
! e5 M8 H  \: G3 j8 `只要被需要，就很幸福。
( }6 s3 B" G- e* s- V
/ W6 k% s' R" g! x# C8 V' V+ s他甚至一生都不敢出远门，
总怕别人大老远赶来修笔，
自己却不在，
“咱不能让别人白跑一趟啊。”

. i' v3 r& V% f6 d9 J3 E; W其实，张大爷也知道，
如今用钢笔的人不多了，
9 j: A+ M' q+ l$ J: v6 W也很少有人会来修钢笔，
就连一些钢笔配件、
* U. P% k. o; f* Q" w& q+ e) ]修理工具都没人生产了。
他知道，这个行当恐怕要绝了

/ ]9 Z* G1 k3 T. S但他依旧坚持：
  }& n( b! B' h* ]2 W“这不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
# U0 t4 Y( k) ?' _5 S3 p+ Q也没有传承人，
如果我关门了，
5 a6 a# _# Q1 E  a8 c. J# G  K客人怎么办？”
  q5 w: s' R) Y& Q哪怕只剩下一个人需要，
他也会把店开下会。
. o- E$ o4 m4 o8 x这不是钱的事，
3 j; D: Q  o3 B1 z4 O7 W而是关乎于情。
; P2 z* c- z! O3 V
因为他的坚守，
很多媒体开始报道，
称他是京城最后一位修笔匠人。

一开始，他也会对着镜头聊过去、
% n2 J2 h- x' p, ~$ A. M聊对钢笔的感情，
! k* {  e6 ]$ @! t8 L$ b( k后来陈年旧事说久了，
老人心里怪难受。
& v3 Q4 z6 g0 K  T: G8 `
他不愿听到“最后”二字，
% D& _5 j% m" S) a. U! p9 @3 o# T5 J像在时刻提醒他，这手艺要绝了，
如同在他心里扎针。

6 q) `, B8 ^" D5 r; R# N也许是一辈子感情的倾注，
9 q6 l5 a, `. f3 o9 x& b' t1 q也许仅仅是纯粹的喜欢，
当手艺人成为守艺人，
他守的不仅是曾经的文明，
更是被年代冲淡的需要。

有时候，
一个物件，
是一段回忆，
; _" E6 ]+ r8 b; l2 I5 s也是一种感情。

% D) ?1 x! l% F: w

该贴已经同步到蝴蝶梦的微博